舒云揭开窗棂,往窗外看了看,没瞧见谢扶的身影。
“人呢?”
小暑这才想起她话才通报了一半,她双手扭紧,生怕太老爷觉得自己办事愚钝,不让她再在内屋伺候。
她小声补充,“世子爷说今日街上热闹,要带您出去逛逛。”
对面的太老爷想起来什么,说道:“对,今晚是西凉的祈福节,街上热闹。”
老太爷拿过挂在一边的大氅,笼在身上,朝跟过去要送他出门的小暑摆了摆手,“不用送,外面有护卫。”
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挑衣服的舒云,方才一直静默淡然的面容上,出现了寻常女儿家约会前细心挑选衣服的娇艳神态。
就是因为她偶尔在自家孙子面前露出这副样子,才给他一种,那个被黑白无常恭敬对待的舒云好似假象的感觉。
做了那么多年西凉的诸侯,整个天下,他谢家占了三分之一。
结果一朝醒来,他这么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头子,还被一个一姑娘压了一头。
太老爷瞥了一眼舒云最后选了一件银线绣白梨花的绯色衣裙,品味倒是不俗。
他掀开门帘,“以后我就不过来了,这几天装装样子也就够了。”
屋里还在搭配首饰的神仙好像应了他一声,又好像没有。
这位西凉的老诸侯也不甚在意,披着大氅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外走。
谢扶在谢府的门口没等多久,就看见舒云在月色之下含笑走来。
今天晚上她第一次对自己进行了精致一些的打扮,一身绯色长裙,细小的银白梨花缀在袖子和裙裾上,随着她走动的动作,就像有繁花盛开,围绕在她身周。
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有再随意地披散下来,反而是绾了一个样式简单的发髻,上面有他收集来送给她的精美簪花。
莹白细珠串成的流苏垂在她的鬓旁,清亮的月光映在上面,流光溢彩。
雪白的耳垂上坠了一条纤细的银链,下头嵌着两片月牙形状的白玉,在人走行时,白玉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悦耳动听。
谢扶站在谢府门口的昏暗处,静静看着她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一双黑眸里除了她之外,再无其他。
月色与雪色之间,她是第三种绝色。
这些收集起来送给她的首饰,从来不曾见她用过,即使是整个西凉乃至整个天下都难得一见的珍品,都被她随手搁置在仓库里。
所有的饰品都是珍品,但谢扶知道今日这一幕,让他心动的只是一个她而已。
他知道她并不像这世间的其他女子一样,热衷于胭脂水粉、饰品衣裙,他只是想把他所能得到,力所能及的都给她而已。
这些所有的首饰换作其余任何人使用,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动心。
不远处的舒云好像注意到脚下的路并不平整,微微低下了头,流苏擦着她雪白的脸颊垂下,莹白的珠子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刺激着谢扶的眼睛。
谢扶感受到了胸腔里不可抑制地震动。
他知道,他没办法了。
逃避了这么久,他始终没办法罔顾自己尚存的自尊心,去追问舒云昏睡时无意中吐露的那一个人名。
在舒云提裙跨过脚底下不平坦的道路时,站在谢府昏暗处的谢扶一直苍劲挺拔的身影,谢家人同处一脉的傲骨,随着舒云走来的每一步,慢慢变软,慢慢为之折服。
谢扶走了过去,拉过舒云纤细温凉的手,两人朝门外走去。
“世子爷。”
一旁等候多时的马夫,捏着缰绳出声提醒谢扶。
世子爷一开始就吩咐好他要准备好马车,里面已经垫好了软垫,烧上了炭盆。
谢扶低下头询问舒云的意见,“要做马车吗?还是我们慢慢走着逛一逛?”
舒云这段时日被谢扶和他的手下看得很紧,成日里的待在屋里,哪都不让她去,可把人闷坏了。
她自然不愿意再坐那密闭的马车,“我们慢慢走一会儿吧。”
谢扶低低应着:“嗯。”
清白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细腻光滑的手,时不时松开一点,过一会儿又捏紧,有些犹豫不决。
舒云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反握上谢扶的手,五指张开,与他十指相扣。
她温声道:“我们走吧。”
谢扶顺从地跟着她走在西凉夜晚的街道上,视线却一直落下两人相握的手上。
“这样你手会冷。”
舒云看了一眼两人露在冬风里的手,然后朝谢扶身边靠了靠。
两人交握的手被挤在一黑一红两件厚厚的披风中,凌冽的冬风被隔绝在外。
谢扶失笑,这样是吹不到冷风了,可他们两人就要磨磨蹭蹭紧挨着彼此走一晚上了。
要是不甚两人距离远了些,冷风灌进来,一晚上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谢扶松开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捂住,低头亲了亲她,一双漂亮的黑瞳里满是笑意,“走吧。”
舒云潋滟的眼里荡漾开温柔,她偏开头,耳尖有些红,“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