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珊被一句话噎在了喉头,仿佛勾起了记忆里一些前尘往事,细黑的眉微微蹙起,直言道:“喜欢总是越动真,越卑微,越疏离,越纠结。其实爱情无论得到与否,都会产生缺憾,你如果忘不了只是因为你还放不下,一旦在心底放下了,就自然云淡风轻了。”
郭一彤眼中一热,声音微有凉意道:“娘,你爱我爹吗?这么多年来,你又真的放下了吗?”
白珊的眸光在片刻之间黯然了下去,仿佛被抛入井底的烛火,转瞬失去了光泽,声气听不出任何感情道:“我曾经很爱过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你爹,在决定嫁给你爹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放下了!”说着,她容色平静了下来,伸手拨一拨身边垂柳摇曳的翠叶,轻叹一声道:“人生,总会遇见四个人,分别是自己、自己爱的人、爱自己的人和陪伴自己终老的人,如果足够幸运,后三者会是一个人,可惜我从来不走运,他们各是各,全都抛弃了我,没有一个人能够陪伴在我身边。”
郭一彤眸光灼灼发亮,娇美的容颜仿佛一朵含露待放的蔷薇,犹见露珠轻盈,侧头想了一想,唇角一动道:“娘,我不相信我爹会不要我,会抛弃我们。他人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对质,他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那么狠心割舍自己的妻女,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白珊肃了脸容,眼风斜斜扫过,声线陡然严厉道:“能有什么苦衷?无非是男人见异思迁,被浊世功名富贵所迷惑,不甘于困于山野樊笼之中!”
郭一彤低首垂眉,默然片刻,终究觉得不可置信,昂首道:“我相信爹不是那样的人,也相信娘能够理解爹的苦衷,否则,你也不会对夏侯山庄的事这么上心。”
白珊倨傲地看着她,笑意清幽道:“彤儿,你错了,我对夏侯山庄的事情不叫上心,叫‘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所有的一切都毁在了大祭师的一句寥寥预言上,不甘心白家世代被风魔咒所拖累,不甘心自己的一片真心错付!我以为自己嫁给了爱自己的人,就不会遭遇你姥姥被人抛弃的命运,结果证明我错了,男人的心总是善变的,能守住不变的承诺,却留不住善变的心。”
郭一彤面色诧异,却仍不减狐疑之色,停一停道:“大祭师到底预言了什么?与夏侯山庄有何关系?风魔咒的咒语又是什么?我们白家为什么不能得善果?”
白珊眸中一亮,秀眉一轩,容色如沉水道:“当日你去找过纪子恶,对了暗号,他不是给了你一个茶盏,上面写着‘夏日可畏,风云再起’吗?‘夏’指的就是夏侯山庄,‘风云再起’指的是变幻动荡的局势,至于到底是风云不测还是风云叱咤,那就不得而知了。”说着,她深吁一口气,面庞隐隐透出铁青色,一个转身广袖舒展,声音清越仿佛碎冰玲珑道:“我白家世代尽出绝色美人,皆有倾国倾城之貌,但是祖训不得与世相争,只能悠然生活于无忧谷中。可是自古美女爱英雄,你姥姥在无意之间结识了后周将神武安君,并且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竟违背了祖训与他私通,结果被他无情抛弃,正言中了风魔咒‘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的预言--现在,这个魔咒又延续到了我的身上,将来会不会也成为你的宿命?不得而知,所以,我不甘心!你就死了对那个毛豆的心,休想离开无忧谷!”
郭一彤闻言一怔,抬着娇怯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眸,坚定道:“娘,我不相信宿命,如果没有去尝试就认输,我也会不甘心!”
白珊神思似乎有些飘远,笑意淡薄如云岫,冷冷打断道:“天命不可违!你若不服,一味强求,最后,只会让你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我也曾年轻过,悸动过,天真过,以为自己只要不走你姥姥的路,找一个爱自己胜过自己爱的男人在一起,就能厮守终身,白头偕老,结果呢?还不是没法破局!你竟然不愿死心,我立马就去杀了那个臭小子,这样就简单多了,来回路途加上,他活不过一个时辰!”
郭一彤目光黯然失色,瞬间又被点亮,眸光一闪道:“他是夏侯山庄的人,这是不是也是天意?”
白珊心头大震,霍然转过走,诧然道:“你说什么?这个小痞子和夏侯山庄有什么瓜葛?怎么会是山庄的人?”
郭一彤眨巴着明眸,心中分明通透神情却期期艾艾,絮絮将毛豆是夏侯素菲之子云萧萧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通,从幼时被歹人拐走负伤,到被天山半坡道人收留,再到十二年之约,只是隐瞒了毛豆是被夏侯梓阳赶鸭子上架冒名顶替云萧萧的实情,将毛豆的身世完全嫁接到了云萧萧的身上,仿佛自己被蒙在鼓里一般。
白珊闻言后微微愕然,神色稍转,旋即平一平气息,仿佛勾起了什么回忆,神思似乎有些飘远,眼底那种寒冰似的冷漠逐渐融化,放缓了语气道:“原来如此,他居然是夏侯素菲的儿子,还真是天意!”说着,她轻轻抚一抚郭一彤额前的发丝,饱满的唇色似盛开的玫瑰,衔着一丝快意道:“彤儿,你的眼光还不错,说到底,你与那云萧萧还真有些缘分,当年我与夏侯素菲有过戏言,如果各自生了男孩和女孩,适时就配成儿女亲家,想不到真得有可能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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