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来说,周朝的长寿和儒家经典的结合,确实让儒生们将其视为理想的政治模型。
如今大汉当下,正处于权威真空的时期,汉室名存实亡,又未完全受到新儒学束缚,科举还未形成制式的八股文,士族乡绅一方面怀念旧时代,一方面又渴望新制度。
同时,经过长时间和匈奴,鲜卑,乌桓等游牧民族的战争,使得大汉当下很多人都意识到,作为华夏的农耕民族,始终都会有外族的侵略问题,因此治国理政不能只是一味的对内压制,也同样需要考虑对外防御,甚至是出击。
其实在历史上,曹魏时期,还真有机会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来。
关键人物就是司马。
当然不是司马懿,而是司马朗。当时钟繇、王粲等人发表言论说:『只有圣人才能有太平治世。』司马朗则说:『伊尹、颜回虽然不是圣人,但是他们的德行言论在民众中累世相传、深入人心的话,也可以成就太平治世。』
如果历史上不是一场瘟疫夺走了司马朗的性命,那么在司马懿之下,作为少数几个头脑清醒,并且政治意识形态跳出了儒家传统观念的司马氏精英,说不得真可以突破董仲舒框架,走出一条新路来。
『单以长短论英雄,未免失之偏颇……不过,若不以周礼为本,』庞统皱眉说道,『便是有些……失「礼」了……』
斐潜点了点头。
『礼』是什么?
就是等级,就是阶级。
孔子将周礼视为夏商文明的集大成者。其本人以及其儒家子弟,通过整理《周礼》《礼记》等文献,构建了一套以『礼』为核心的社会秩序理论,强调等级和谐、道德教化。儒家将夏商周三代塑造成黄金时代,而周朝因文献较完备,也使得『圣王三代』成为可具体效仿的对象。
所以,如果说斐潜要抛弃儒生所谓的『周朝至上论』,就必须要解决『失礼』的问题。
《礼记》整合了周代礼制与儒家伦理,提出『大同』、『小康』等政治理想,成为儒生讨论治国的核心文本。这种理论,甚至在后续封建王朝之中一直都被延续,成为了经学诠释与政治实践唯一标准。
比如大汉今文经学以《春秋》为改制依据,古文经学则依托《周礼》设计官制。王莽改制变法均试图从周制中寻找合法性,尽管实际效果常与理想背离。
斐潜伸出三根手指,『儒生之所以推崇周朝,无非就是利用周制来佐证三点,「德治、礼制、民本」……只不过这三者,只有「德治」才能算是儒生本源,而「礼制」和「民本」么……春秋百家之时,可不能都算是儒家的……』
庞统眼眸之中精光一闪,『主公之意是……拆分出来?』
斐潜笑道,『这原本就不算是儒家的,怎么能说是拆分?只能说是「物归原主」罢!』
斐潜在前几天的思考之中,发现在华夏封建王朝之中,三角形的架构是最为稳固的,而儒家独大之后,佛道两家都无法成为其对手,毕竟先天上皇权就是不允许神权膨胀坐大的,所以儒家很多时候都只需要『子不语』,就可以等着佛道两家自取灭亡。
也正是因为从董仲舒开始,儒家排挤了其他的学派,导致在大汉朝堂上形成了隐形的『一言堂』,从而引发了皇权本能的忧虑和反击,但是党锢之后,却因为皇权只会一味的压制屏蔽和删除,也使得皇权无法更进一步得到成长。
或者说,因为党锢这么一搞,政治制度没有发展,反而是倒退了。
毕竟太学品评官吏,在初期的时候,确实是有一定的正面效果,但是和华夏大多数的事情一样,当有老鼠屎混杂进来的时候,一锅好汤也就废了。
斐潜铿锵有力的说道,『某欲重立「法、墨」,以掌「礼制」、「民本」,士元以为如何?』
『汉初黄老?』庞统几乎是立刻说道,但是很快又否认了这一点,『不,并非是黄老。』
斐潜点了点头,这种方式确实是和汉初有些相似,因为在大汉初期,董仲舒还没有将法家墨家的东西偷窃到自家怀里的时候,在朝堂上确实是存在着多个的学派。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不同,是汉初黄老和儒家相争是你死我活的,不存在什么和平共处的可能。
『主公,三家之论,多有相悖啊……』庞统皱着眉头说道,『若是……到时候恐怕朝堂之上,每日相争不休,无心事事了。』
庞统提出的这个问题,斐潜也是同意,毕竟春秋战国时期,御三家的争鸣就可以体现出其争端之惨烈了,就像是法家的集权和墨家的平权,在先天上就是完全对立的。
不过么,斐潜他还是有点新想法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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