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梦余录》所说的“改建皇城于东”是指“旧宫”之“东”而言。那么我们首先要弄清楚,所谓“旧宫”是指的那个宫殿。很多人都认为“旧宫”是指的元朝的大内,但在永乐十五年修建宫城时,元大内早已拆除,所以旧宫不是指元大内,而是指的燕王邸。亦即元之降福宫。今府右街是隆福宫的东墙所在,自府右街至明清故宫西墙,大约是一里多地。」
这个分析,完全就是基于对古籍《春明梦余录》的了解。
就算没有看过这书,其实也不影响听讲,但凡涉及到的文献内容,徐先生都直接引用原文,然后加以分析。
当然,要是有学生感兴趣,讲座结束以后,直接去翻阅原文即可。
这也是历史考古的特色,大量的考证都需要从浩瀚如烟的文献典籍去做摘录,没有深厚的文献功底,很难在这一领域上有所建树。
比如,宿白先生,就被称为中国历史时期考古学学科体系的开创者和大成者。
而徐苹方先生,亦是如此。
他也被称为宋元明考古学科体系的创建者和构建者之一。
原因很简单,在徐先生之前,北大考古系压根就没人开设这门课程。
苏亦之所以要邀请徐先生过来开讲座,就是因为北大的师长就没有研究这一领域的,就算宿白先生编写了《白沙宋墓》,但他也没有专攻宋元明考古。
而徐先生才是这个方面的权威。
因为一次学生实践活动,就能够邀请这样业内大拿到学校开讲座,也就只有北大有这样的底气。
当然,徐先生能来并且时间那么这么及时,完全就是因为宿白先生的关系,不然,现在全国各地基本建设考古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徐先生哪里会有这空闲,完全就是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北大。
所以同学们很珍惜这次机会。
都听得很认真。
当然,徐先生讲的也很详细。
他从文献出发,梳理前人关于元大都中轴线的研究。
「假如元大都中轴线是在旧鼓楼大街上,那么这条中轴线向南延长,正压在明清的社稷坛(中山公园五色土)上。今中山公园五色土南,有许多古柏树,据传说,此地为辽代兴国寺旧址,元代改名为万寿兴国寺,古柏即辽兴国寺之遗物(见《BJ游览手册》页49,BJ出版社1957年。出处待查)。这些古柏的直径约2.2米左右。从BJ现存的许多古树的年龄上来推测五色土前的这些古柏,其时代应属金元时期。如果元大都的中轴在此,那么这些古柏正在大都丽正门北至棂星门之间的千步廊上。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未发现过记载元大都千步廊上曾种植过柏树的文献,何况这些柏树又正阻断了千步腐呢?从这些古柏的存在,也可以证明元大都的中轴线不应在此。」
上面这段话有些长,举例涉及到好几个地点。
看见旁边的金海峰还属于懵圈状态,苏亦只好解释,“徐先生先假设前面《春明梦余录》关于元大都中轴线的记载是正确的,再通过它的延长线去做考证,如果这条中轴线真的存在,那么向南伸长就需要经过明清社稷坛,也就是现在的中山公园五色土的地方。然后又拿这个地方的古柏树来做辅证,而这些古柏树,树龄大概是金元时期种植的,按照推测的话,就必须要在元大都中轴线之中,里面提及的丽正门、棂星门、都是元大都南半城的中轴线上城门,至于千步廊则是两排长约千步的廊房……”
苏亦语速又轻又快,他讲完,金海峰就更加懵圈了。
苏亦哑然失笑,“没事,你先听吧,能听懂多少就是多少,懂的都是赚。”
也就没有继续讲解了。
没法子,这哥们,不是历史系的,看这模样,对中轴线的历史也不了解。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他完全理解徐苹方先生的讲座内容,也不容易。
而且,这是专业性的讲座,讲的内容,也不深奥,却需要一定的史学基础,起码,你要对元史稍微了解。
知道元大都是怎么来的。
又要知道元大都中轴线涉及到哪些遗址,它跟现金明清BJ中轴线有何异同,还需要知道同一个地方,不同时期都有什么地方。
比如,刚才徐苹方先生提及元大都丽正门,则是现在的正阳门,后者是在前者的原址上扩建的。
而丽正门、棂星门、千步廊都是一个中轴线上的。
大内正门崇天门与大都正门丽正门都是“五门”形制,两者之间建有皇城正门棂星门。在丽正门与棂星门之间夹道建有千步廊。
这种都城规制,没有一个直观的考古复原图,一时半会是没法跟旁边的金海峰讲明白。
然而,听不懂徐先生通过历史文献与考古资料相结合的考证过程。
对于他考证的结果,大家却都听得懂了。
「另外,中轴线最南一点起自丽正门,我们可以查一下在修建人民大会堂和中国历史物馆时所发现的元代护城河遗迹,它通过丽正门瓮城时的弯曲部分是在什么地方,这样也可以帮助我们来确定中轴线的所在。总之,我们不同意元大都的中轴线是在旧鼓楼大街南北一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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