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徐先生怅然若失,遗憾之色,溢于言表。
文史楼的阶梯教室内,也是一阵沉默。
好在徐先生也没有让这种氛围,蔓延下去。
他继续说道,“实际上,我刚才所讲的观点都是来自于当年我记录整理的赵正之先生遗着《元大都平面规划复原的研究》,66年的时候,本应在《考古学报》上面世,杂志都印出来了,还没来得及装订,便被当废纸处理了,未来有机会的话,我尽量让它发表出来,让同学们可以有机会阅读,以告慰赵先生的在天之灵。”
也不知道哪一个学生突然鼓掌起来,瞬间,教室就被掌声湮灭了。
此前稍微略显沉闷的氛围,也消散殆尽。
这时,徐先生说道,“当然,大家也不要有遗憾,赵先生的遗着可能会稍晚一段时间发表,然而,我们的《元大都的勘查和发掘》1972年的时候,已经发表在《考古》的年度第1期。同学们,可以去观看。”
然后,就有同学喊道,“看过了。”
徐先生意外,“可以啊,不错,不错,看来同学们对咱们元大都考古工作还是很关注的嘛,据我所知,学校还没有开设相关课程吧。”
有学生回答,“是小师兄,跟我们讲解的。”
徐先生望向站在讲台旁边的苏亦,笑了笑,“嗯,苏亦同学幸苦了。”
说着,朝他招手,“要不,你来跟同学们讲一讲?”
讲啥啊。
他才不班门弄斧呢。
不过抛砖引玉,还是可以的,于是他说,“要不,徐先生跟我们讲一讲,元大都发掘的具体过程吧,同学们都好奇在发掘过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都纷纷对发生在咱们城里面的考古现场充满了好奇。”
徐先生当然不会拒绝,本来也算是在讲座讲述的内容范围之内。
于是,他说,“当年发掘条件艰辛,趣事极少,倒是困难很多。其实元大都的发掘,也属于基本建设考古工作,当时了配合首都地铁二号线基建工程,1964年~1974年,我们考古所跟和市文管处合作,成立了元大都遗址考古队。我就是队长,两个单共计13人。”
徐先生口中的困难并非说说而已。
为了让大家更加清楚发掘工作的困难,他说道,“元大都城考古面临着一个很不利的条件,它有三分之二的城市面积被后来的明清BJ城所叠压。好在,也有便利的一面,在明初废弃后变为郊野,直到 20 世纪 50 年代,大部分土地仍为农田,这给元大都城的考古保存了很好的场地。我们在60年代对这个地区进行全面考古钻探,同时利用航空照片上所显示的元代街道痕迹,基本上弄清了元大都街道的布局,并证明被明清BJ城所沿用的元大都城的中、南部分的街道布局,与元大都北部经考古勘测的街道布局完全相同。”
这个结论,苏亦不陌生了。
却没有想到,当年还可以利用航空照片,果然是首都的考古遗迹,这阵仗还挺大的。
“当时和义门瓮城的发现,在当时也是轰动全国的重大考古成果,本应受到重点保护。但是由于特殊年代并配合地铁基建工程,只能将其拆除。在拆除城墙过程中,我们社科院很多同事都是要分批前往西直门参加劳动的。”
“有一天,夏先生来西直门劳动,他边清土边观察和义门遗迹,乘没人注意时,向我小声嘱咐在发掘时应该注意哪些事情。这一举动在当时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被揪住把柄,遭受批评。和义门遗迹发掘完毕后,究竟保护不保护,其实,上面也是有争议的,最后还是决定拆除,不给予保护。”
说到这里,徐先生满是遗憾。
其实,这事苏亦也清楚,上面把这个差事交给郭老来处理,然而,郭老当时明哲保身,没有提出发对意见,也是后悔不已。
徐先生发现话题跑偏,气氛稍微有些沉闷,又笑道,“其实,在得知和义门瓮城遗址要被拆除以后,我就交代工作队的摄影师,一定要多照相片,我们花几万块钱(发掘),将来能留下的就是照片。所以一定要多照,别心疼胶卷!后来,我们拍摄大量的照片,我今天也带过来了,同学们相互传阅。”
说着,就对苏亦招手,让他把照片复印件发下去给同学们观看。
“高大雄伟的和义门瓮城遗址的照片,是考古研究所技术室韩悦先生拍摄的。为了照出瓮城的俯视效果,我们请市第一消防中队开来云梯车配合照相。消防云梯车开到工地后,在地面找好角度,云梯升高后由于四不靠,人上去后来回摇晃,要拍好照片是不可能的。最后,韩悦想了个绝招儿(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先把照相机固定好绑在云梯上,再把自己身体也绑在云梯上,云梯升高后掌握云梯晃动节奏,调好角度按下相机快门。连拍十余张,选出一张最佳的上图版。”
同学们一边看照片,一边听徐先生讲故事,也惊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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