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此,吴院长也不想放弃,既然人来不了,就聘请王世襄为故宫博物院“历代艺术专门委员”和“文物修复委员会委员”,希望他每周能到故宫博物院协助工作一两次,为此还专门在御花园西南角为王世襄设置办公室和午休床榻。
此后半年间,王世襄曾前往故宫博物院参加过几次会议和文物鉴定工作。但是,1957年的时候,他又因为某些原因,不宜到故宫博物院参加这类工作。
直到1966年,他回到文物博物馆研究所工作,并再次被故宫博物院聘任为“非文物审查委员会委员”。
但是,没有多久十年开始了,刚刚“归队”的王世襄又跟故宫博物院无缘了。
就这样阴差阳错,王世襄也一直没有办法回到故宫工作。
但老先生对故宫是有感情的。
这不,故宫院刊复刊,刘北汜先生上门约稿的时候,他欣然答应。
没法子,这些年哪个大学者抽屉里没有点存货啊?
那么多年都没有机会发表文章,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会拒绝的人,还真不多。
因为苏亦跟梁思成先生是小老乡,又跟宿白先生学古建的缘故,基本上每一次跟王世襄讨论文章的时候,都带上苏亦。
因此,苏亦在故宫实习的这段时间,也就有机会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老先生。
老先生的是一个有趣的人。
不仅是一个文物专家,也是一个美食家,甚至,在绘画理论方面也有不俗的研究,比如他七十多万字的《中国画论研究》,苏亦前世读书的时候,就没少翻看,这书也算是美术史的必读物,虽然理论方面有些陈旧,但在成书的年代,已经算是佳作。老先生没有绘画基础,或者说绘画水平不咋地,因此,他研究的视角也跟正儿八经的画家不一样,比较独特,也经常被所谓的专业人士诟病,但这书对于半路出家人来说,写成这样,已是难得。
至于老先生跟美食之间的轶事,更是多不胜数。
苏亦第一次登门拜访的时候,就有了一个极为直观的感受。
老先生直接请他跟刘北汜先生涮羊肉。
到了火锅店,看着老先生充满仪式感的调佐料的程序以及动作,苏亦就乐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马未都曾经在节目调侃过老先生,说八十年代只要有人请涮羊肉,老先生逢请必到,因为那个时候基本上没人请涮羊肉。
逢请必到的老先生,现在却要请他们涮羊肉,可想而知他对文章能发表故宫院刊之事有多重要。
苏亦是南方人,还是广东人,对涮羊肉没有那么大的兴趣,甚至还不太习惯羊肉的膻味,自然而然,对调佐料的程序也不熟悉,对上老先生这样的美食大家,只好虚心求教的份。
“佐料这玩意,每一个的口感都不一样的,但要说味道最地道的,还得用王致和酱豆腐、六必居韭菜花、天津虾油及精制芝麻酱等调配,才是最为正宗的老BJ味。”
好家伙,连佐料的产地都要有要求,不愧是老饕。
话虽如此,但条件有限,这些玩意也只能说说而已,甚至,他俩涮羊肉的地方也不是东来顺,就是街边一个普通的火锅店,就算是老先生,家中也并不富裕,自然也不可能真正实现涮羊肉自由。
大家涮的是一个仪式感。
因为有苏亦这样的小辈,老先生谈性很高,甚至还给苏亦谈及涮羊肉历史,“据我的考究,涮羊肉这种吃法至少有四百年的历史了。明代松江文人宋文夫在其着作《竹屿山房杂部》中曾提及‘视横理薄切炸,用酒、酱、花椒沃片时,投宽猛火汤中速起。’然而,明代的涮羊肉,是先浸作料后涮熟,与当今先涮后蘸佐料的方式正好相反。在这个方面,咱们老BJ的东来顺,正阳楼这两家饭店的创始人功不可没,也确实能够满足当下人们的口腹之欲。”
听到最后这话,苏亦都乐了。
现在大家普遍生活艰难,物资匮乏,吃的,还有这么讲究。
羊肉这玩意,有得吃就不错了。
不管咋吃,都会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
但,涮羊肉这个吃法确实是经过东来顺的创始人丁德山的大力推广的。
吃涮羊肉是游牧民族的饮食习惯,老BJ的涮羊肉来源于蒙古。
中国人在宋代以前,吃饭不仅分餐,而且还要分桌。因此,染指这个词,最初的概念就是不过他人的同意伸手到别人的餐桌拿食物,就是染指,极为不礼貌。
自从引进了涮羊肉,才开始一桌人围在一起吃饭,这玩意,也不知道真假,苏亦姑且信之。
听说,把蒙古涮羊肉推向富人餐桌上的人就是东来顺的创始人丁德山,他来是河北沧州的农民,民国初年到BJ打工,攒了点儿钱,开了个小吃摊,后来赚了点钱以后,他的心思开始活络,想要做大做强,经过一番考察以后,最终瞄上了从蒙古传到BJ的涮肉。
他先是请来蒙古师傅,再在涮肉上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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