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展示容老书法作品的时候,老教授还跟他们普及这些印章的真伪风格。
当时,老教授还曾经展露过他读书时,在研究室钤印容老印章的宣纸照片。
因为有真假印章的对比,再去鉴定书法作品的真伪,一目了然,那一次的课堂,让苏亦印象极为深刻。
不曾想到自己还有机会来到研究室。
但,容老不在,他不敢直接去动这些印章。
曾先同说,“等容老来研究室,到时候,你跟他提一声,想看多久看多久。”
另一位姓陈的老师说,“其实,你等不及了,现在拿起来看也可以,容老不介意的。”
苏亦摇头,“还是等容老过来吧,私自动长辈的物件,不好。”
其他老师都笑起来,直夸他懂礼貌。
容老年纪大了,并不是每一天都过来研究室。来不来研究室,最要看天气是否晴朗。
广州是多雨的城市,一旦下雨,老人家来回走动,就极为不便。
因为年纪大了,二老去年招了六个研究生,培养模式就很粗放,自由程度堪比宿白先生培养苏亦。
纸上得来终觉浅,想要知道日常生活中,二老是如何待人的,还是要多跟研究室的师生多多聊天。
一问之下,才知道。
二老培养的研究生的陌生,很有特点。
“不上课、不考试。”曾先同说。
苏亦羡慕,“那平时这些研究生都作什么?”
曾先同说,“二老有放鸭式和填鸭式两种方法:平时是放鸭,抄字书,读专着就是填鸭。他们没有要求一定要读自己的着作,但两位老先生最基本的要求就是第一年要抄三本字典:《说文解字》《甲骨文编》《金文编》,并且是作为习作,他会批阅,圈出哪个字字形错了,哪个字出处错了。当然这不是单纯地抄,而是要注意这个字在哪个器物上,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特点,并且很强调写书评。”
苏亦恍然,“我在周一良先生家中上课的时候,周先生也曾经跟我说过容老,他说当年在燕大读书的时候选了容老的《说文解字》研究一课。一开始,容老的教学并不涉及《说文解字》的内容。他上课话不多,总是用白布巾裹着几部线装书,在讲桌上打开,转身在黑板上写一个楷体的古字,轮流叫学生上去写出篆书。还说容老这样讲课实际上是篆字练习,而不是研究‘说文’。当时,我听了羡慕极了,没有想到容老现在还保持这样的风格。”
听得研究室内几位老师都笑起来了。
其中一个老师说,“是不是后悔,没有报考我们中大啊?”
苏亦说,“是有点遗憾,不过现在有机会跟几位老师学习,也算是一种弥补了。”
曾先同问,“你平时在北大,宿先生都是怎么培养你们的?”
苏亦说,“宿先生对我们培养的方式各有不同,马世昌师兄基础最扎实,在敦煌研究所待了十几年,已经算是专家了,因此宿先生鼓励马师兄专攻这个方向。姚师兄在西安工作多年,对西北考古比较擅长,宿先生就让姚师兄研究丝路佛教遗迹;许师姐以前在上博工作,宿先生就鼓励她探索海外佛教考古新动向;至于我,基础最差,所以处在夯实基础的阶段,宿先生也没让我具体研究哪一个方向,基本上我想干啥只要不出格宿先生都不拦着,因此,我的现在基本上啥都要学,啥都不精通。”
几位研究室的老师听到最后都笑起来了。
“宿先生对你的培养,很有容老的风格嘛。”
苏亦也笑起来了。
容老跟商老对学生的粗放式培养,除了跟他们的性格有关,其实也因为他们年事已高,没有精力讲那么多课了,只能让学生自己去看书。
但不意味着二老对这些研究生就不管了。
有问题,都可以问。
平时,还让研究室的几位老师给研究上课。
因此,中大古文字的研究生,名义上是二老的研究生,但带他们的老师可不少,这点上跟苏亦有点像。
他现在在北大,虽然是宿先生的研究生,但想要跟哪一位老师学习都没问题,都乐意向他传授学识。
苏亦运气不错,今天天朗气清,没有下雨。
再加上,研究室距离,容老住的寓所并不远。
差不多九点左右,容老就出现在研究室之中。
老先生右手拎着塑料提包,左手臂还挂着弯柄长布伞,就这样慢慢踱到研究室来。
见到苏亦,就笑道,“小家伙可以啊,这几天都来得挺勤快的,文章写的怎么样了?”
苏亦说,“省博考古报告还没正式编写,我这几天空闲的时间比较多,文章还在打磨阶段,您老别笑话我。”
容老笑,“反正我们研究室都对你开放,想看什么书就跟资料室的黄老师说,资料室没有的,你可以去到我家的藏书室。不过,我估计你用不到这些。”
容老称为他的藏书室为“五千卷金石室”,在圈内极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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