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溃之巢深处传来的、那夹杂着暴怒与痛苦的咆哮声,即便逃出地缝很远很远了,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萦绕在巴务相等人的耳畔。
代价确实是太惨重了。
出发时的八名精锐,如今只剩下了四个人。
巴务相自己的胸前旧伤崩裂,新添数道深可见骨的幽冥蚀痕,气息萎靡。
廪刃却断了一条手臂,简单包扎之后,仅仅凭着意志力在强撑。
另外两名盐影也身负重伤,行动艰难。
他们几乎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才狼狈不堪地逃回巴山势力范围内的边缘哨卡。
早已接到风声的鹰部首岭带人来接应,看到他们的惨状,无不骇然。
“快!抬进去!巫祭!用最好的药!”首岭的声音发颤,急忙指挥着抢救。
“不…先别管我们…”巴务相推开搀扶他的手,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立刻…最高戒备…所有的防线…收缩至祖灵禁地…赶快!”
他的眼中残留着那恐怖肉囊和幽冥巨爪的阴影,深知他们只是暂时打断了对方的进程,而非彻底的阻止。
那个怪物一旦完成蜕变,第一目标必然就是报复,而损失惨重、底牌尽出的巴山和盐水,就将是首当其冲的复仇对象。
必须利用这宝贵的、用鲜血换来的喘息时间!
这个消息很快也传送到了盐水部落。
风济谷收到巴务相拼死传回的最后讯息——
关于陷阱、逆转的盐钉、那恐怖的巨爪,以及怪物诞生,被强行延迟的现状。
她沉默地坐在圣灶堂内,脸色比上一次融灵之后更加苍白,几乎呈现出来透明的情状。
她最后那燃烧心头精血的一击,几乎彻底地耗尽了她的元气,泪珠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之中。
裂纹遍布,光芒全无,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地碎裂。
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它只是延迟了,谁知道之后会是诞生一个什么怪物?。
“首领…”沧澜长老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老泪纵横,“我们…我们还能做什么?”
部落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连番的恶战,精英损失惨重,首领濒危,至宝濒碎,敌人却愈加强大,以及未知的恐惧。
风济谷没有回答,只是用冰冷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一颗死寂的泪珠。
还能做一些什么?
首先,硬拼就是死路一条。
防御也注定被摧毁。
难道…真的只能等死?或者…放弃一切,全族去四海八荒逃亡?
不。
她的指尖在泪珠一道最深的裂纹之处停住。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微弱的、不同于盐魄也不同于幽冥的…古老波动。
是之前净化盐脉、对抗蠊煞之时,从大地最深处汲取到的、那一丝属于盐母的悲悯与守护之念,在与幽冥死气极致冲突之后,留下的奇异印记。
一个近乎异想天开的、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一道闪电,骤然地划过她几乎枯竭的识海!
既然防御和攻击都走到了尽头…
那就不防了!也不攻了!
换一个思路!一个从来未有人想过的思路!
幽冥追求的是什么?是毁灭?是吞噬?不…
从它费尽心机制造怪物、试图打开“腐溃之巢”来看,它追求的,是某种更深层次的“降临”或者是“转化”!
它是视这一片土地和生灵为污染源?还是…为食粮?或者…为祭品?
如果…如果主动把“祭品”…稍微“加工”一下呢?
一个庞大、精密、赌上一切的终极计划,在她的脑子中飞速地成型!
她猛地抬起头来,冰蓝色的眼眸中,竟重新燃烧起来了两簇令人心悸的火焰!
“沧澜长老!”
“老…老身在!”
“立刻召集所有还能动的巫祭!我有最高指令下达!”
“银禅子!水灵当!你们也进来!”
片刻之后,圣灶堂内,风济谷看着面前寥寥无几、却都是核心的人员,声音清晰而快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即日起,咱们盐水部落,执行‘归寂计划’。”
“第一,对外散布消息:首领重伤不治,泪珠彻底地碎裂,盐水部落失去力量源泉,内部崩溃,族人四散逃亡。”
“第二,立刻秘密转移所有的老弱妇孺和重要传承物品,通过那条废弃的古代盐道,前往南方‘白盐遗族’可能的栖息地。沧澜长老,由你负责,现在就走!”
“第三,剩余所有青壮战士和巫祭,停止一切防御工事修缮,集中所有剩余盐晶、孢子精华、乃至…你们的盐魄本源,开始围绕圣灶堂和盐母泉眼,刻画这个——”
她猛地展开一张刚刚用血画好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大阵法图!
阵图的核心,是圣灶堂和盐母泉眼,外围则延伸出无数道符文,覆盖整个部落,甚至隐隐勾连地下盐脉!
“这是…”银禅子只看了一眼,就感觉神魂悸动,这阵法远超他的理解,充满了各种矛盾冲突的符文,像是将无数种不同甚至相克的力量强行糅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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