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鬼修、尸修作祟，尸体在前些天尽数化为灰烬。战死的村民，请入忠烈祠，时时祭祀。枉死的村民，葬入家族墓地或者村内墓地，绝不让抛尸荒野。

忠烈祠内，成百上千的牌位摆得满满当当，诉说人族在这一片土地上的艰难和不屈不挠。

“第二杯酒，敬来援的各位乡邻。”刘峰峦倒满第二杯酒，举起，满饮之后，感激涕零在脸上，每个人都可以看得到。

正是北疆村落之间、戍堡之间，无私心，无畏惧，守望相助，诸夏之民才能够在北疆这片土地上扎下根，世世代代传承不绝。

惟守望相助，同心协力，抱团取暖，才可以应对北疆无边的寒冷，才可以应对北疆深沉的黑暗，才可以应对北疆荒野的猛兽。

“第三杯酒，敬谷山村，我谷山村又活下来了。”

眼睛通红的刘峰峦不能落泪。声音哽咽，几不成声。

“开席，上菜。”李铭代师父喊出来。

后边还有祭祀，时辰要刚刚好，不能早，不能晚。

宴饮结束，祭祀开始。

近千谷山村村民，数百观礼之人。乌泱泱一大片，站在谷山村忠烈祠前边。

地方有限，人挤人，人挨人，连附近的街道都站满了人。

生的人，死的人，皆有定数吗？

但愿有吧。

人来来去去，生的死的，此为人间。雪飘落一地洁白，英灵且安息，年年将祭祀。

祭祀之礼好多，一项又一项，有条不紊进行。

祭祀之上，刘峰峦主祭，李铭助祭。所有的村民都参与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健康的残疾的，寡妇又要新增好几十个了……

祭词长长，小楷方块字工工整整写满了宣纸，是昨天夜里，李铭特意赶写的，而今天由李铭念出，之前是谷山村教书先生顾子詹念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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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之不灭，而为英灵。魄之永存，故为英雄。

今后世子孙，谨具香烛炬帛，三牲酒礼，以为祭祀。

……

披荆斩棘，启山林以开新土；筚路蓝缕，辟莽荒而成家园。后世子孙，敢以忘之。

故守土皆应死战，失地除非皆亡。

……

不屈死战，而有今天。

此战而死者刘树亮（老黑）……，此战而伤者齐焕鹏（齐大爷）……

英灵千载，魂魄不灭，佑我谷山，谷满仓满。”

每念到一个名字，他的家人腰杆一挺:看，这是我家的好男儿，没有老死在床上，战死在了沙场。

生的平平常常，死的轰轰烈烈。

李铭继续念祭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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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不死，终有一死。故曰:

今我烧纸祭奠君，他年我死谁烧纸？

荒坟城外草木稀，枯骨冢内故人悲。

侥幸今日我未死，焉知明日我不死！

腊梅老枝落花尽，黄泉新鬼伤心绝。

眼见尽是白绫客，君死孰哭霜后雪。

人生本是艰难事，何况历历生死劫。

祈伏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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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山村村民，跪下。观礼之人，鞠躬。

拜英灵万古，热血常在，归来半生，初心不改少年人。

忠烈祠内，谷姓英灵最多，他们是谷山村的开创者，在这里繁衍生息，在这里埋骨无悔。

即便死的干干净净，即便他们身死之后，谷姓传承断绝，虽死犹在，后世不忘，祭奠时时。

谷山的牌位，摆的最高，李铭恭敬跪下，拜，一拜再拜，拜所有的英灵，宁战而死，不病而亡。

北疆男儿多战死。李铭只愿将来有幸成为其中英灵之一，百战而死，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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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灵

哭一宿白幡，谁的模样在天？

尸山血海勇敢作战，他死而无憾。

无遗憾，不抱怨，生的死的都英雄好汉。

一碗酒祭奠，我们英灵不消散。

一炷香燃燃，西风不吹彻骨寒。

等等一场春天，麦子青青我再耕田。

生的死的都吃饱了饭，活下去年年。

看白雪皑皑山川，看纸钱飞飞白幡。

我们不抱怨不埋怨，祈愿世界永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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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之礼毕，歃血之盟始。刘峰峦主持，李铭辅助。一个因为中级武徒修为，一个因为江南郡士功名。

一只公鸡，被提上祭台。刘峰峦捉鸡，李铭执刀，一刀砍断脖子，血喷涌而出，落入下面的酒坛。

然后，刘峰峦第一个，以身上佩刀划破左手无名指，滴入一滴血。

然后，下一位村正。在场的村正一个不落，全部滴了血。

九方寨村正方久安最实在，似乎不狠狠来一下，不足以证明诚意，差点削掉了左手无名指。还好，李铭眼疾手快，拦了一下，要不然后果堪忧。

还有一位村正，是个左撇子，右手执刀，割左手无名指，割了三次，一次割到了拇指，一次割到了中指，第三次才割对无名指。这是一位老迈的书生，为人方正，不是武徒，甚至连武徒种子都不是。不让帮忙，亲力亲为，以老迈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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