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听说过李铭的事,杀凶兽,灭幽魂,听说凶的不得了。多有敬畏、多有胆怯,却强撑着侧身,福了一福。
“见过花姨。”李铭抱拳、作揖、回礼,并不因对方年老,对方衣服破损,而有所轻视。
老早李铭就想种柿子树,奈何“克子”二字太吓人,谷山村由不得李铭随心所欲。一村老小,不让李铭种,尤其那个刘伯,蹦的最高。
但现在刘伯判了流刑,李铭名下又有了合一塘,离谷山村有一段距离,互不打扰,有了种柿子树的可能。
“冒昧打扰,还请见谅。”李铭态度恭敬。凡有一技之长,凭双手安身立命者,李铭都心存敬意。
“不敢,不敢。”花姨反而越来越紧张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大人物”。
在花姨的眼中,村正已经是大的不能再大的官。
……
有问有答。花姨说了培育的柿子树树苗情况,李铭说了要订购的柿子树种类和数量。
“我这边能提供15个品种,最多不超过300棵柿子树树苗。”
“不能多卖给我一些吗?”
“大人见谅,恐怕不能。”
“可是嫌我给的钱少?”
“不是。”
“可是有别人提前定下了?”
“没有。”
“那就是看不起我李铭了。”
李铭眼睛一瞪,手握刀柄,他李铭可不是软柿子,好欺负。
“不敢,不敢。”花姨吓得语无伦次。
“你明明有一千多棵柿子树树苗,却只肯卖给我300棵,这不是看不起我,又是什么?”
李铭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愤怒,拿着钱,慕名而来,以朝圣的姿态求购柿子树树苗,却被一个老妇人拒绝了。
李铭之前的心平气和,尽化作愤怒。血毒之事,仍有存疑,只待李铭发现。
“花姨,赶快答应。李村正有言,敢不从命。”
方久安都快急死了,花姨却不肯吐口。
花姨身体颤抖,很害怕,她看懂了村正方久安让她赶紧同意的暗示。
但她偏偏不肯,倔强拒绝,声音战栗,时断时续解释道:
“我爹临终前有交代,要为附近的村民,留一些柿子树树苗。
柿子树一年种,百年收,有些甚至能连续结果五、六百年。
好多的百年柿子树,一棵树就能结柿子1000斤以上,哪怕水旱之年,都有不会绝收。
不光不会绝收,结的柿子比往年也少不了多少,这是铁杆庄稼。
大灾之年,柿子当粮食吃,可以让不少人活命。老妇人我最多只能卖给大人您300棵柿子树树苗,剩下的要留给其他人,这是我爹留的遗言,求大老爷宽恕。”
花姨跪在地上,磕头不止,求网开一面,求饶命。
李铭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半天不动。微言大义,振聋发聩。
九方寨村正方久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花姨犹在磕头不止,李铭似乎陷入了极度愤怒。
要坏事,要坏事,方久安很怕李铭一刀杀了花姨。
打,打不过。拦,怕也难拦住。
方久安不停地替花姨解释:
“这是花爷爷在世的时候立下的规矩,还请李村正不要怪罪。
那些没钱买柿子树树苗的,花爷爷和花姨一枚铜元也不要,免费送。
每年至少要送出去四五百棵,如今蒲良堡这一带的柿子树,基本上都是花爷爷和花姨送出去的柿子树树苗长成的……”
方久安语速好快,生怕说的慢了来不及说。说的同时,全身戒备,随时准备出手拦截。
等到最后,没有等来李铭出手。李铭的脸色,由白而红,由红又白,反复变换数次后,李铭神色一肃,跪地,和花姨互拜。
一为赎罪,之前言语多有得罪。二为致敬,身处贫贱,不改初心,此乃世间大德。
花姨更怕了,头的磕出了血。方久安也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代这一方百姓,跪花姨。”
此言一出,方久安才明白过来,顿时对李铭大生好感。
最后,还是李铭先起身,扶起花姨,花姨才战战兢兢起身。
李铭又是一揖到底,躬身而拜,如是者三,为刚才的龌蹉想法,为刚才的蛮不讲理,向花姨致歉。
“小子孟浪,请花姨勿怪。三百棵就三百棵,其他的我买了,请花姨代为送给附近求树的村民。还请花姨今年多培育一些,好多卖给我一些。”
李铭说得很诚恳。
被吓到了的花姨,从来没有见过武徒大人如此对此对待她一个蚂蚁一般的妇人,又是跪,又是作揖行礼。
“谢过李村正。”花姨语带自豪,没有拒绝。膝下女儿,缺吃少穿,正需要钱。
也是为她多年的坚持,为她父亲多年的坚持,终于有了大人物认可,无限唏嘘。
好多年前,沁州大旱,颗粒无收。大冬天,花姨的爷爷带着一家人逃荒,缺吃的,又少穿的,家人们一个一个饿死、冻死。
花姨的父亲当时只有15岁,和仅剩下的母亲眼看也要饿死,冒险去往屿山深处,寻吃的。哪怕被猛兽凶兽吃了,也要做个饱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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