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凰看了一眼自己乱七八糟的园子,笑了笑:“我不懂园林造景,也不喜欢那些需要精心养护的名贵花草,这几棵树也是自己胡乱长出来的,我瞧着高兴,便留下了。”
这大概是澹台聿明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位护国郡主。
燕京的贵女都是水一般的,金堆玉砌,小心娇养,如兰如玉。
可段凰不一样,她身上浸染着漠北的风霜,眼底悬着漠北的烈日,你看着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坚硬,你能想象到她定是满身伤疤满手硬茧,可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扛着一把陌刀,镇守国门。
你还能在燕京贵女身上看到许多模样,父母的期冀、心上人的喜好、流行的风尚,精雕细琢,美得不像话。
可你看着段凰,就只能看得见段凰。
粗糙、肆意、热烈,混着尘土味和血腥味,还有大漠胡杨在烈日之下暴晒后的味道。
元妃娘娘说的对,她不该被自己困住。
……
澹台聿明来之前有许多话想问,想问问段凰愿不愿意嫁,想问问她有何打算,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那些问题都是废话。
段凰定是不愿嫁的,那些问题只是他给优柔寡断的自己找的托辞。
……
段凰自始至终都没明白澹台聿明为何而来,好像只是为了来看一眼她的园子,连茶都不曾喝一盏,说了一句话,便匆匆走了。
她摇摇头,回到后院练枪。
……
澹台聿明从郡主府出来后,又去了一趟公主府,只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又匆匆回到东宫,闭门不出。
接下来几天,宫中有条不紊地筹办着太子大婚的事宜。
再然后,传出了太子中毒的消息。
装毒药的瓶子就放在桌子上,和他的遗书挨在一起。
“……儿臣无能,为臣无法对君父尽忠;为子无法对母妃尽孝……母妃生前所犯种种罪行,皆因儿臣所起,为人子,未能力行规劝;为储君,未能秉公执法……儿臣庸懦,优柔寡断,无担当无作为,一步错步步错,无颜再对君父……”
无一字提及段凰。
他不想困住她,亦不想因为自己的死拖累她。
鲜血写就的遗书飘然落地,昭仁帝不忍再看。
澹台聿明服下了当日赐死秦络绯的毒药,一模一样的毒药。
“太子如何了?”
“回禀陛下,命是保住了,只是伤了根本,只能用汤药小心将养……”
“还有呢?”
“还有……恐难有子嗣。”
天兖王朝不能要一个无法孕育子嗣,且体弱短命的太子。
“你下去吧。”
昭仁帝在东宫内枯坐一夜,直到澹台聿明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
“就这么不愿做朕的儿子吗?”
澹台聿明面色苍白,他虚弱地笑了笑,像易碎的琉璃。
“儿臣,只是不愿做皇家的儿子,儿臣,太懦弱了……”
只说了几句话,像是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
昭仁帝看着他,许久不曾说话。
他又失去了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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