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泽坐在她对面，深灰色的休闲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随性。

他面前的黑咖啡已经喝了大半，杯底残留着一圈深褐色的印记。身上的烟味早已被咖啡香冲淡，只剩下淡淡的木质香气，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却又似乎多了几分岁月的醇厚。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圆桌，桌面是带着天然纹理的实木材质，光线下能看到清晰的纹路。这张桌子不算宽，却像一道无形的鸿沟，隐喻着他们之间错过的那几十年。

曾经近在咫尺的距离，因为当年的犹豫与顾虑，被时光拉得越来越远，如今再坐在一起，即便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也总觉得隔着些什么，是岁月的痕迹，也是心底的怯懦。

咖啡馆里人不多，零星的几桌客人都在低声交谈，或是低头看着手机，没有人注意到这对沉默的男女。

爵士乐的旋律在空气中流淌，将两人之间的安静衬得愈发明显，却又不显得尴尬。他们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青涩懵懂的模样了，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也在他们心里沉淀了厚厚的故事。

林君泽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黑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让他的思绪愈发清晰。

他看着对面的王羽然，她正低头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杯中的拿铁，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想过她，只是每次拿起手机，都迟迟不敢按下拨号键；

不是没有找过她，只是走到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又会下意识地转身离开。他知道她没有嫁，就像他知道自己没有娶一样，这份默契，贯穿了他们错过的这些年。

“这家店的拿铁，味道还不错。”王羽然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刻意的随意。

她抬起头，迎上林君泽的目光，眼底带着一丝笑意，却又不敢看得太久，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落在窗外的街道上。窗外的阳光正好，树叶被照得发亮，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勾勒出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嗯，黑咖啡也很正宗。”林君泽回应道，声音低沉而温和。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沉默了片刻，又开口说道，“没想到你会做法律援助律师，当年你说想做商事律师，帮那些受委屈的小企业主维权。”

提到当年的理想，王羽然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也带着几分无奈：“人总是会变的。做了几年商事律师，见多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反而觉得法律援助更有意义。至少，能真真切切地帮到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林君泽，“你呢？怎么会被顾铭诚安排来香港？”

“算是……身不由己吧。”林君泽的眼神暗了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也知道顾家和白家的羁绊有多深，顾总的身体不好所以我跑了这一趟，没想到你今天这么早就会出来。”

两人就这样东拉西扯地聊了起来，从当年的那一面之后，聊到现在的生活；从各自的工作，聊到最近看的电影、听的音乐。他们聊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桌面上。

话题一次次靠近心底最深处的那份感情，却又一次次被他们默契地岔开......

王羽然知道林君泽没有娶，身边也没有过别的伴侣；林君泽也知道王羽然没有嫁，一直一个人生活。这是他们彼此都清楚的事情，也是身边所有熟悉他们的人都惋惜的事情。

明明是一件再明显不过的事，明明两人心里都还装着对方，可就是没有人敢先迈出那一步，没有人敢问一句“这些年，你是不是还喜欢我”，“今年当真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也没有人敢答一句“是，我一直在等你”。

当年的他们，是因为青涩，因为顾虑，因为觉得来日方长，所以错过了。

如今的他们，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岁月的厚重，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看透了太多的人心，感情却依旧是当年的感情，只是这份感情，经过了几十年的沉淀，传递出来的感觉，早已和当初不一样了。

当年的喜欢，是热烈的，是冲动的，是想要立刻拥有的；如今的喜欢，是深沉的，是克制的，是害怕再次失去的.......

王羽然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驱散不了心底的那一丝怯懦。她看着林君泽，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害怕，害怕自己的表白会打破现在这份平静；

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更害怕，就算在一起了，也会因为这些年的隔阂，走不长远。

林君泽也一样，他看着王羽然泛红的眼眶，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

他无数次在心里排练过重逢的场景，无数次想过要对她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可真到了这一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害怕，害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害怕自己身上的责任会拖累她；更害怕，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喜欢他的女孩了。

咖啡馆里的爵士乐还在继续，旋律依旧慵懒，却莫名地多了几分伤感。两人就这样坐着，沉默再次笼罩了他们，可这份沉默，却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思念，太多的遗憾，太多的不敢。

他们明明就坐在彼此对面，明明心里都装着对方，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只差临门一脚，却都默契地选择了停在原地。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灯一盏盏亮起，给这座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王羽然看了一眼手机，轻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林君泽点了点头，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我送你。”

两人并肩走出咖啡馆，风铃再次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未完待续的重逢，画上一个短暂的逗号。

街上的行人依旧匆匆，晚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两人心底的那份意难平。

他们都知道，这一次的相遇，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默契地选择不见面，可至于未来会怎样，他们都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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