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每天乐哈哈地吃药,我便逗他说:“刘局长,这药好吃吗?”
他说:“傻小子,药还有好吃的。可是不吃不行呀。人老了,好多病都欺负人。不光是糖尿病这东西欺负咱,痔疮也欺负咱,每次解大手,费好大的劲才解下来,解完手,要用大把大把的纸擦屁股。纸上还有很多的血。血多的时候,就会顺着腚沟子,滴滴答答往外流,流得满厕所,满手都是。人老了就是这个样子嘛。”
他家住县城,每天上班很早。局里上班的人还没有到,他就打开办公室的门,戴着老花镜,坐在吱吱乱响的竹椅子上,埋头查资料,写稿子。他的脸对着门窗,天热的时候,前边的门窗都开着,后边的窗子也开着,空气形成对流,凉风从南边的门窗吹进来,桌上的纸轻轻地摆动,他苍白的头发也在不停地摆动。
时间长了才知道,他并不是那么可怕,只是太爱叫真了。特别是省教育志给了我们一个特殊的任务后,他就更加叫真了。
这个任务就是,让我们写一篇全国政协副主席王任重同志在景县乡师的稿子。省教育志要编写《师范群英光耀中华》一书。《王任重在景县乡师》是其中的一篇。并要求我们采访王任重同志,稿子写好后,还要经王任重同志审阅。
刘月峰对我们不放心,就戴上老花镜,亲自跑县委、县政府联系。又亲自打电话给景县住京办事处的刘学武同志。他身子胖,走起路来,一?一?的。走路时,老花镜常常会从他的脸上滑下来,他就在老花镜上,拴上一根长长的细绳子,挂在他那又粗又短的脖子里。
经刘学武和王任重的秘书协商,要求我们提前进京,等候王任重同志抽出时间,再安排采访。
刘月峰严肃地说:“刘宪华,这个稿子,你是主笔,现在提前要做的:一是把现在的有关材料找齐。二是你到王任重的老家王七庄,找一下王任重的亲弟弟王兹会,谈一谈,看是否有可用的材料。三是根据现有的材料,写一个草稿。四是拟定一个采访题纲。”
按照刘月峰交给的任务,我立即去了县志办公室、县委办公室、县政府办公室、县委宣传部,把有关资料全部备齐。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骑车去王瞳镇的王七庄。
这王七庄,离县城五十多里,全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这天是星期日,中午我就到了王瞳镇中学。学校放假,只有一个老校长在学校。老校长在他的小火炉上熥了几个窝窝头,做了两碗稀饭,我俩一人一碗,就着他的大萝卜咸菜吃得好香。
饭后,我就直奔王七庄。下了那条大公路,走上往西去的这条两米多宽的小路,走不多远,就到了村子。打听到有栅栏门的院子,就是王磁会的家。我直接走进院子。满院子堆满了烂木头和柴草。北房的屋门前,有一个大水缸,水缸上面明显的有一个大豁口。看我进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迎了出来。他矮个子,一脸的皱纹,一身的尘土。他就是王任重的亲弟弟王磁会。我坐在那个土炕上,问了他知道的王任重同志上乡师的情况。
走出村子,太阳已经西斜了,我又骑车走五十多里的土路,赶往县城。
天慢慢黑下来。行走在黑夜的路上,耀眼的车灯照在身上,清凉的小风吹在脸上,内心里觉得特别爽快。
回到单位,大概快晚上十点多了,刘月峰还坐在办公室低着头写稿子。
看我回来,他说:“今天晚上,你加个班,按手头已有的材料,写一个备用的草稿,并拟好采访提纲,明天拿给我看。”
快十点了,我还没有吃饭。再吃饭,然后再加班,又得干到天亮了。
我说:“刘局长,晚一天可以吗?”
他说:“不行。”
我说:“那今天晚上就不能休息了。”
他说:“一晚上不睡觉,又能怎么样?死不了吧?”
我说:“死不了。”
他说:“死不了就干。明天早晨,你必须拿给我看。”
我说:“行吧。”
怎么会不行呀?看看这位老同志这么大年纪,晚上到这时候了,还趴在这儿写稿子。别说不敢说不行,就是敢说,也说不出口呀。
他说:“多辛苦点吧,时间太紧了,这么大的事,咱要是做不好,叫人家笑话呀。”
1991年9月18日,我们提前到京,在一个旅馆里住下后,已经下午六点了。
刘月峰说:“这一天坐车挺累的,咱们到外面吃点吧,也放松一下。”
可是到了街上,走了一个个小吃店,刘月峰总是摇头:“太贵了,这大地方的饭吃不起呀。”
于是,我们在街上买了一个烧鸡,买了点带包装的小咸菜,买了几个馒头、几个烧饼,回到旅馆,把这些放到一个方凳上,有站着的,有坐着的,喝着白开水吃起来,很快就解决了肚子的问题。
终于等到王任重同志在百忙中挤出一点时间,住京办事处的刘学武告诉我们,9月20日下午两点,王任重同志接收我们采访。一点,我们就等在大门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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