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才过,云未杳便命三娘收拾行装去天狼,自是去寻冰破果。原来那冰破果生长于天狼苦寒之地的坚冰之中,只有春暖花开破冰之时才采摘得到。
三娘便是一百个不情愿,始终还是拗不过云未杳,只得再为她细细打点行囊。
这一次,云未杳带上了孟飞。封五原也要跟去,无奈帝台浆毫无着落,他便还是留在了阆山。
云未杳与孟飞一路往西北而行。她已大半年时间未曾下山,岂料山下竟大异于往年,多出了许多无家可归之人,且越往北走,难民越多,多是拖家带口,一路乞讨直往江南或京中等富庶之地而去。
云未杳看得心酸,时也救助些病危之人,便拉慢了许多行程。
这日,她与孟飞终于到了肃州境内,再有两日行程才能到边城玉门关。因着日色将暮,遂商议第二日再启程,便找了间客栈住下。
云未杳在房中呆得气闷,喜在那房间后有一个小院,并无敞阔,且极是粗陋,只是有几分整洁,遂步出房门,只在院中徘徊。
彼时残阳如血,云未杳不免生起思乡情绪,自然而然想起了湛若水与卫三娘,只忖道:近来因着救人,竟耽搁了许多行程,须得加紧赶路才是。
复又暗道:不过才大半年时间,如何便多出这许多灾民难民来,一路行来,竟不见朝廷赈灾接济。究竟是地方官吏瞒而不报,还是朝廷视而不见?湛郎说得果然不错,高居庙堂者,哪会真心体谅民间疾苦。只是长此以往,便是没有当年湛郎那样的人物登高一呼,这天下只怕也要乱,苦的还是世间苍生。
云未杳喟叹徘徊良久,终是无能为力。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还未全亮,她与孟飞便要启程。
经过一段院墙时,听得墙外有哭泣之声,细辨之下竟是位孩子,云未杳奇道:“这个时辰怎会有孩子哭泣,你出去看看。”
孟飞便纵身跃上院墙,见得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回身向云未杳道:“是个小乞丐。”云未杳便道:“问他为何哭?”
孟飞笑道:“小乞丐,讨不到饭钱便要哭鼻子么?”
小乞丐正哭得起劲,听得头顶一声炸雷,便使劲搽着眼睛,结果眼泪鼻涕抹了一脸。
孟飞蹲在墙头上,很是有些嫌恶。那小乞丐看见头顶蹲着一个黑炭头,恶神一般的模样,“哇”的一声大叫拔腿就跑。
孟飞怔了怔,纵身便跃了过去,捉小鸡一般提起那孩子,骂道:“臭小子,大清早哭得人晦气,孟爷爷好心问你,你不说便罢了,跑什么跑,不知道还以为是老子欺负你,信不信真的揍你!”
孟飞不过是吓唬他,那孩子却当了真,跑得更起劲,也哭得更起劲了。
云未杳见得孟飞追了出去,只得从客栈绕了出去,走了大半圈,便见得孟飞扛了那孩子往回走。
那孩子在孟飞肩上号啕大哭,使劲挣扎着,便知一多半是被吓的,遂向孟飞道:“放他下来。”又柔声向那孩子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孩子初时被孟飞惊吓到,又被他扛在肩上,只道遇上了人贩子,正自慌乱,现下见得眼前一个穿戴齐整的青年男子,面目很是温和良善,便如见着救命稻草般抓住他,此人正是云未杳。
原来她为出行方便,早就易容扮成个青年郎中。那孩子见云未杳眉眼和善,胆怯之心也去了几分,云未杳看他哆哆嗦嗦,一半是冻的,一半是吓的,笑了笑道:“你是不是饿了?”
小乞丐听她这样说了,委屈涌上心头,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孟飞急道:“好好说话,不许再哭了,再哭老子揍你!”岂料小乞丐哭得更凄惨了。孟飞无奈向云未杳道:“先生,你看这……”
云未杳叹了口气,蹲下身来轻轻拍着小乞丐的背,默默地不发一语,待他哭得尽兴了,复命孟飞取些银钱与他。
孟飞无奈,只得胡乱抓了一把铜钱交与小乞丐。
他手大如蒲扇,小孩子家家哪里接得住,孟飞只得牵起他衣襟兜住。
小乞丐未料他如此慷慨,愣愣地勒紧衣襟,却也并不离开,只扑簌簌地落着泪,倒不再放声号啕了。孟飞不悦道:“这是嫌钱少了么?”
小乞丐终于止下了哭声,抽泣半天才缓过气来道:“不是的,是我婆婆快不好了。我谢谢爷的赏钱,还能让婆婆吃上一口热饭。”
原来小乞丐的奶奶身患重病,命在旦夕,他一大清早上街就为多讨两口饭,却哪知此时人人自保尚难,哪有多余的给他。
孟飞听了面色一缓,道:“难为你小子小小年纪,还一片孝心,你婆婆得的是什么病?”小乞丐抽抽嗒嗒道:“他们都说是水肿。”
孟飞向云未杳道:“听这孩子口音,应是当地人氏。这里好多人都逃难走了,想是他们老弱病残的,逃也逃不了。”
云未杳叹口气道:“一路行来,我见着的难民乞丐,竟比往年多了许多。”说罢又向小乞丐道:“你领我去看看你婆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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