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三娘不远不近地守着,见云未杳似流了泪,想过来探看却又不敢打扰,只暗恼湛若水蠢笨。
她是如此想,到底只在心中,孟飞却道:“爷真笨!”
云未杳拭着泪,幽幽道:“当年在余音谷时,你与我说过伯母当年。她说过一句话:若有人爱而不成,并不是甚么有缘无份,而是深情不够。我视少均为至亲的亲人,却终究没有下针,说到底便是深情不够。他不是我挚爱之人,我便任由他的生死。我……我是在为恶啊,湛郎!”
云未杳自责至深,湛若水直是又急又痛,道:“妹妹是要将怎样的深情交付与弘少均?拼上一身的性命么?妹妹并非没有拼过。妹妹,活着于弘少均而言是折磨,是以他一心求死,一如我当年。那二十年里,我无数次想要一刀了断了性命,不过是因着大仇未报,不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先祖,不敢去见碣石山上枉死的弟兄。若无这层干系,我不知早死了多少回。妹妹说死不是解脱,忘才是解脱,却不知死于那时的我,于如今的弘少均,便是解脱,毕竟死容易,忘记却难啊!若弘少均依旧在人世,他如何忘却,如何放下?若忘不了,放不下,他活一日,便苦一日!若生不如死,其生亦何欢,其死亦何哀?”
云未杳深深地看着湛若水,只道:“这话原不是你的本意,又何苦来劝我!”
湛若水低头叹道:“这话不是我现今的本意,却是我认识妹妹前的本意。”复又叹道:“世间有许多人自谓勘破了生死关,只我看来,都不如妹妹,破了死,又破了生。妹妹是真正通透超然之人,是以一意想让人活下去,便是再苦再难,也要倔强地活下去。只是妹妹须知有句话便叫‘生不如死’,未曾亲身体会之人,断然不知活着有多苦。”
云未杳默默地听着,半晌才道:“只少均之死终成了我一生心结。”
湛若水心间一滞,云未杳又沉默了许久方才:“从今往后,我必不会再让我在意之人如少均一般!”
湛若水听她如此说,便还要再劝,云未杳柔声道:“此事不要再提了。”
湛若水轻叹口气,便知一时半会儿极难开解于她,也不好再劝,只陪她慢慢往回走,捡些近日闲话说着。二人和好如初。
便在此时,一个人影在街上匆匆而过,接着又是几道人影。
湛若水颇觉意外,云未杳也向那几个黑影看了看。湛若水笑道:“近来京中兵慌马乱,我们不要去多管闲事。”
云未杳便自点了点头,又与湛若水往回走了。
走不多远,两人皆“嗳呀”了一声,脸上皆起慌乱之色,惊得孟飞与三娘忙上前探询。
湛若水眼眸深沉地望着那人影远去的方向,道:“他们去的是天牢。”
云未杳沉声道:“只怕是与弘世伯相关。”
湛若水将云未杳交与孟飞与三娘,道:“你先回府,我去去就来!”又向孟飞与三娘道:“照顾好她!”说罢不待云未杳开口,径向天牢疾疾而去。
孟飞虽放心不下湛若水,却也向云未杳道:“姑娘,我们先回去罢!”
云未杳摇了摇头道:“弘世伯早就定了死罪,若这些人是为他而去,原因想来只有一个。”
三娘凛然道:“弄氏!”
“不错!”云未杳沉声道:“弘世伯之罪,自有朝廷律法处置。只弄氏睚眦必报,他们必不肯轻易饶过他。若弄氏挟私报仇,我绝计不能坐视旁观。去天牢!”
说罢自往天牢而去,三娘与孟飞只有紧紧相随。
他们赶到天牢之时,天牢静悄悄的,并无半点不对劲。
三娘奇道:“莫非咱们错了?”
云未杳放心不下,欲再进天牢。
三娘拗她不过,只得再去寻了狱吏,又给了重金,并说了许多好话,那狱吏方才肯放行。
云未杳心下着急,当即便要去见弘逢龙,孟飞赶紧抢在了头里。
夜中的天牢死寂一片,突然,三人听到一声凄厉的呼声,正是弘少则。
云未杳一惊,又听弘少则凄声喊道:“弟弟!”
云未杳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脚下步子越发地快了。便在此时,听得孟飞大喝一声:“当心!”
云未杳尚未回过神来,已被三娘一把抓在身边紧紧护住,再看时,孟飞已像只大鹏般向前飞扑而去。
借着灯火光影,她隐约可见一个影子如鬼魅般欲向外冲,无奈去路被孟飞截断。
云未杳正自寻找湛若水,却远远听他声音道:“当心,是弄氏的人!”
可惜湛若水提醒得太晚,孟飞已冲到那人近前。
那人蒙面,看不清真容,此时见去无可去,退无可退,当即抓出一把粉末当空一扬,径向孟飞面门而来。
孟飞躲避不及,陡然吸入了一大口,便觉胸口一窒,立时便昏死过去。
云未杳与三娘脸色大变,三娘长袖暴涨数尺,直往那人腰间而去。
那人就地打了个滚,转到三娘身后,作势扑向云未杳。三娘手腕一收,两袂长袖似长了眼睛般回转,挟着劲风直向那人疾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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