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猛地将案上的砚台砸向墙壁,墨汁溅在"鸿远堂"的匾额上,宛如一道伤疤。他终于明白,自己精心编织的商业帝国,在新国的群狼战术下,不过是纸糊的老虎。那些看似各自为战的商队,实则如臂使指,一旦嗅到血腥味,便会群起而攻之。
"殿下,老奴倒是有个主意。"曹进小心翼翼地说,"或许可以从赵世家入手。他们与魏国安平君有旧交,而殿下母族..."
赵珩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突破口。赵世家虽与陈世家联合,但并非铁板一块,若能通过母族的关系,或许能打开局面。
三日后,赵珩带着厚礼前往赵世家在邯郸的别院。庭院里,腊梅开得正盛,却掩不住空气中的寒意。赵世家的家主代理人赵肃端坐在太师椅上,望着赵珩带来的和田玉屏风,似笑非笑:"五皇子屈尊,不知所为何事?"
赵珩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赵某愿让出南阳半数商路,只求赵公能在新国商部说上几句好话,容我等在赵魏之地保留一席之地。"
赵肃抚着胡须,沉吟良久:"五皇子诚意可嘉,只是此事牵涉众多,单凭老夫恐怕..."
"赵公放心,"赵珩打断他,"只要能达成和解,魏国安平君那边,我自会去说。"
赵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与安平君素有嫌隙,若能借此机会缓和关系,倒不失为一桩美事。"既如此,老夫便尽力一试。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最终能否谈拢,还要看新国那边的意思。"
三更梆子响过,赵珩捏灭烛芯,书房顿时陷入墨色。铜漏滴答声里,他摸到案头那把镶玉匕首——是三年前与皇兄狩猎时所获,刃身仍留着草原狼血的暗红。指尖抚过冰凉的玉石,他忽然想起午后那道来自皇宫的密旨,鎏金印玺压在绢帛上的触感,仿佛还灼着掌心。
"殿下,陈世家的人已候在偏厅。"贴身太监德顺的声音隔着竹帘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颤音。赵珩将匕首收回紫檀匣,铜镜里映出他眼下青黑,龙纹暗绣的常服领口微敞,倒像是故意露出几分疏懒。
踏入偏厅时,檀木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陈世家的商船刚在渤海湾遇劫,主事陈鹤年缠着绷带的右手正拍在案上:"赵珩!你旗下的船队敢动我的盐引?"话音未落,寒光一闪,德顺已挡在赵珩身前,袖中软剑抵住对方咽喉。
"陈兄这是何苦?"赵珩抬手示意德顺退下,指尖划过茶盏边缘,"听说你在青州码头囤了三百石私盐?"他突然轻笑,"当今圣上最恨盐政不靖,若是传到御前......"
陈鹤年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咯咯声响。赵珩望着对方煞白的脸色,忽觉索然无味。曾经纵横齐地的陈世家,如今不过是惊弓之鸟。三年前新国崛起,海运要道尽被截断,连齐国皇室都要看新国商部的脸色,这些世家又怎能独善其身?
"说吧,陈兄想怎么分?"赵珩往椅背上一靠,看着烛火在陈鹤年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窗外夜风卷着细沙,扑簌簌打在窗棂上。他想起白日里皇兄召见时的情景——御书房弥漫着浓重的龙涎香,皇兄把玩着西域进贡的琉璃盏,漫不经心地说:"听说老九的商队上个月赚了不少?"
陈鹤年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三成。你的船队护送我的盐货入楚,我分你三成利润。"赵珩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母后临终所赠,温润的玉质与掌心的冷汗形成诡异的温差。三成?皇兄要的何止这个数?但此刻若是拒绝,陈世家恐怕会立刻倒向新国。
"好。"赵珩突然起身,将茶盏重重按在案上,"不过我要楚地商路的通行权。"陈鹤年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楚地是赵世家的地盘,贸然染指无异于虎口夺食。但赵珩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径直往门外走去:"三日后辰时,我要看到契约。"
回到书房,赵珩瘫坐在太师椅上。案头皇兄的密信还摊开着,字迹凌厉如刀:"若不愿交权,便将账本呈来。"他抓起密信凑近烛火,看着火焰贪婪地吞噬着纸张,恍惚间想起新国商部送来的密报——新国正筹划组建联合商盟,将各国商船纳入麾下。
"殿下,赵世家的家主递了拜帖。"德顺又出现了,声音里带着不安,"说是明日巳时来访。"赵珩望着跳跃的火苗,突然笑出声来。这世上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皇兄要权,世家要利,新国要垄断,而他呢?不过是想在这乱世里守住一方立足之地。
"去备些好茶。"赵珩起身推开窗,夜风卷着远处的更鼓声涌入。他望着漆黑的夜空,想起幼时在皇宫骑马射箭的日子。那时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没有暗卫监视,没有账本纠葛。可自从母后病逝,皇兄登上皇位,一切都变了。
次日巳时,赵世家的当家人赵崇礼如约而至。与陈鹤年的张扬不同,这位年过五旬的老者身着素色锦袍,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风范。"贤侄近来可好?"赵崇礼端起茶盏,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商君书》,"听说你与陈鹤年达成了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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