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老槐树的树心里,整整齐齐码着七根白骨,每根骨头上都刻着歪歪扭扭的小字,在晨雾里泛着青灰。
"那是......"赵薇的声音突然变了,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那是周姐的镯子。"她踉跄着往前两步,从树心里捡起个银镯子,镯子内侧刻着"周"字,已经被磨得发亮,"她去年冬天......"她的手指突然痉挛似的攥紧镯子,"她去年冬天说要去庙里还愿,然后就......"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股甜津津的腥气,吹得树叶子"沙沙"响。
苏晴的脸色"刷"地白了,她猛地转身,布包里的东西"哗啦"掉出来——是七枚铜钱,全立在地上,像排小旗子。"不对。"她的声音在抖,"刚才我感觉到的不是这个方向......"
"什么声音?"陈锋突然压低声音。
我们都停住脚,雾气里传来细细的"咔嗒"声,像是骨头碰骨头。
赵薇的镯子"当啷"掉在地上,她的手指死死抠住我的外套,指甲几乎要戳进我肉里。
爸爸的心跳突然快了,一下,两下,快得我耳朵都疼。
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很多人踮着脚走路,鞋跟敲在石头上。
苏晴的铜钱"叮"地倒了一枚,她的额头冒出冷汗,"走!"她喊,"往回跑!"可已经来不及了——雾气里浮出一片影子,全是穿着墨绿旗袍的女人,她们的头发散着,眼睛灰得像层膜,最前面那个,正是昨晚在槐树林里的女鬼。
她咧开嘴笑,染血的牙齿在晨雾里闪着光,"小娃娃......"她的指甲尖泛着青,离我脸只有三寸远,"你们以为能跑掉?"
爸爸猛地转身,把我护在身后。
他的背挺得像根铁条,可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从脚腕一直抖到后颈。
爷爷的剑穗在风里乱晃,铜铃响成一片;奶奶把香灰撒在地上,香灰被风吹得打着旋儿;赵薇抓着我的手在抖,苏晴的铜钱全倒了,滚得满地都是;佛店男人突然扑过来,把我们往树后面推,他的后背抵着树干,声音哑得像破锣:"护好玉坠!"
那片影子越来越近,我听见好多好多人在哭,细细碎碎的,像春蚕吃叶子。
玉坠烫得我几乎要哭出来,可爸爸的手掌始终压着它,热得像团火。
女鬼的指甲尖已经碰到我的发梢,我听见爸爸咬着牙说:"别怕......"可他的声音在抖,抖得我心都揪起来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异样的声响——像是金属撕裂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在敲一面破锣。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女鬼的指甲停在半空,她歪着头,像在听什么。
爸爸的心跳快得像擂鼓,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汗,把我的小衣服都浸透了。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混着山风灌进耳朵里。
赵薇的脸白得像张纸,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掐得我生疼:"是......是送葬的唢呐。"她的声音在抖,"可这山里头......"
女鬼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旗袍上的盘扣"崩"地飞出去一颗,砸在爸爸脚边。"有意思。"她转身往雾气深处走,每走一步,身后的影子就少一个,"那就让你们多活会儿......"
她的影子消失在雾里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爷爷的剑"当啷"掉在地上,奶奶瘫坐在赵薇怀里,陈锋抱着断剑坐在石头上,佛店男人扶着树直喘气,苏晴闭着眼,脸上的汗把血痂都冲开了,像道红疤。
爸爸慢慢蹲下来,把我重新裹进外套里。
他的手还在抖,可声音稳了些:"没事了......"
可我知道,这不是没事了。
玉坠还在发烫,顺着心口往四肢窜,像有团火在我身体里烧。
我望着雾气深处,那里的树影还在轻轻晃动,像有什么东西藏在后面,正盯着我们。
那阵异样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更近了,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寒,像根冰针扎进耳朵里。
爸爸把外套角往上拉了拉,遮住我的脸。
可我还是听见了,那声音里混着好多人的哭声,细细碎碎的,像春蚕吃叶子。
所有人都没说话。
爷爷盯着树心里的白骨,奶奶望着雾气深处,陈锋摩挲着断剑的茬口,赵薇把脸埋在膝盖里,佛店男人扶着树直喘气,苏晴闭着眼,脸上的血痕又湿了,像道正在流血的疤。
爸爸的心跳还是很快,可他的手掌慢慢暖了起来。
他低头看我,我也看他。
他眼睛里有团火,很小,可很亮。
山那边传来鸡叫。天快亮了。
可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黑。
那阵异样的声音越来越近,混着山风灌进耳朵里,所有人的心跳都加速了,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喉咙。
那声音像根生锈的针,一下下往耳朵里扎。
我缩在爸爸外套里,玉坠烫得胸口发疼,连呼吸都带着烧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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