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见了吗?"苏晴的声音在抖。
她原本闭着眼,此刻正盯着坳口的方向,"像......像有什么在喘气。"
陈老的竹杖"笃"地敲在地上。
他站起来,背挺得笔直,刚才的慈祥全没了,眼里像淬了冰:"别慌。"他说,可声音比山风还冷,"把草收进怀里,围成圈。"
爷爷的剑"唰"地出鞘。
奶奶把我抱进怀里,佛珠串在她手里勒出红印。
赵薇攥着满把光明草,指节发白。
陈锋把断剑横在胸前,苏晴抓着他衣角,指甲几乎要抠进布里。
佛店男人护在最外侧,可他的肩膀在抖,抖得怀里的草叶"沙沙"响。
那声音更近了。
不是人的喘气,是种粗重的、带着腥气的呼噜声,混着草叶被压断的脆响。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树影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像有团黑影正往这边滚。
爸爸把我从奶奶怀里接过去,他的体温透过外套渗进来,烫得我鼻尖发酸。
他低头看我,眼睛里那团火又烧起来了,比刚才更亮,亮得像要把夜色烧出个洞。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股腐肉味灌进坳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贴在爸爸胸口,能听见他心跳得像擂鼓。
他的外套蹭得我脸发痒,可那股烧艾草似的暖烘烘的味道让我舍不得挪开——那是他昨晚守夜时在灶膛边烤了半宿的味道。
玉坠还在发烫,这次不是灼痛,倒像有只小虫子顺着锁骨往脖子里钻,痒得我攥住他衣领的小拳头直抖。
"小涵别怕。"爸爸的下巴蹭着我额头,声音轻得像哄睡时哼的调调,可他抱我的手紧得发颤,"爸爸在这儿。"
腐肉味突然浓得呛人,我打了个喷嚏。
奶奶的佛珠"咔嗒"磕在我后颈,她刚才蹲在草窠里拔草,指缝里的泥还没擦,这会儿全蹭在我襁褓上。"都围紧了!"陈老的竹杖重重敲地,声音像敲在冰面上,"光明草的气引来了脏东西,它们不敢近圈,守好阵脚!"
爷爷的剑出鞘时带起一阵风,我瞥见寒光里他鬓角的白发根根竖起。
他往左边挪半步,正好挡住佛店男人发颤的后背——那男人怀里的光明草掉了两株,正哆哆嗦嗦去捡,枯枝划破他手背的声音比山风还响。
赵薇把围巾里的草捆往中间堆,她指甲裂了道缝,血珠渗出来染红了草叶,可她像没知觉似的,只盯着坳口那团摇晃的树影。
"来了!"苏晴尖叫。
我被爸爸转了个方向,正看见坳口的黑影破了树障。
那根本不是什么影子,是团裹着烂布的东西,青灰色皮肤鼓着脓包,烂嘴角滴着黏液,每走一步都要摔一跤,可爬起来又往前扑。
它身后还跟着几个,有的缺了半张脸,有的肠子拖在地上,腐烂的气味直往我鼻子里钻,我胃里翻涌,哇地吐了爸爸一衣襟。
"护好小涵!"爷爷的剑砍中第一个脏东西的脖子,黑血溅在他裤腿上,"奶奶,带她去阵眼!"
奶奶的手突然稳了。
她扯过我的襁褓角擦我嘴角,佛珠串在她腕子上转得呼呼响,每颗珠子都泛着淡金色的光。"老臧家的血脉,哪能让这些腌臜东西碰着。"她低喝一声,抱着我往人圈中心跑——那里堆着半人高的光明草,每一片叶子都在发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爸爸没跟过来。
他脱了外套裹住我,塞进奶奶怀里,自己抄起爷爷的备用剑冲了出去。
我看见他后颈的疤被月光照得发白——那是去年为救我被野狗扑的,当时他抱着我在雨里跑了三里地,血把我小帽子都染红了。
现在那道疤跟着他的动作一抽一抽,像条活过来的蜈蚣。
"符咒!"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可她指尖的黄纸"刷"地烧起来,飘到半空就变成张网,罩住了要往我这儿扑的脏东西。
那些东西撞在网上直冒青烟,发出刺耳的尖叫。
陈锋举着断剑去砍它们的腿,每砍一下就喊苏晴的名字,像在给自己壮胆。
佛店男人突然不抖了,他把怀里剩下的光明草全撒向空中,草叶打着旋儿落下来,沾到脏东西身上就烧起蓝火,"我早说过这草克阴!
你们偏不信!"
陈老站在光明草堆前,竹杖尖挑着张黄符。
他嘴里念的咒我听不懂,可每念一句,光明草就更亮一分,照得大家的脸都泛着青白。
奶奶把我放在草堆上,我立刻被暖烘烘的光裹住了,玉坠突然不挠了,反而沉甸甸的,像块压舱石坠在胸口。
"成了!"陈老的竹杖重重戳进草堆,"引光!"
所有光明草同时炸开银芒。
我赶紧闭眼,可那光还是透过眼皮刺得我发酸,像有人把太阳塞进了坳里。
等我再睁眼,那些脏东西全被烧成了黑灰,风一吹就散得没影了。
爷爷的剑刃在滴血,爸爸正给他包扎手背的伤,血渗过纱布,在月光下红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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