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灯泡忽明忽暗,昏黄的光线照亮角落里堆积的考古工具。
灵九儿蹲在盆边搓洗工装裤,肥皂沫子沾了满手,突然抬头看向坐在床沿的顾繁星,眼里闪着八卦的光:“星星,裴洛南到底跟你解释没?那个龙薇薇的事。”
顾繁星正用棉签清理指甲缝里的泥垢,闻言动作一顿,指尖的凉意顺着皮肤钻进心里。她把棉签扔进垃圾桶,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没。”
“没?”灵九儿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搓衣板“哐当”撞在盆沿上,“他没跟你说那事是假的?是龙薇薇自导自演的!上次裴家晚宴被揭穿了,孔浩宇已经发律师函辟谣了,说什么联姻、合照,全是龙家自己故意炒的!”
顾繁星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强光刺到。她怔怔地看着灵九儿,嘴唇动了动,半天才挤出一句:“你说……全是假的?”
“千真万确!”灵九儿走过来,往她身边一坐,语气又急又气,“我本来以为他早跟你讲清楚了,合着他啥都没说?他脑子被驴踢了?放着好好的姑娘不哄,非得揣着明白装糊涂?”
原来那些沸沸扬扬的报道,那些让她辗转反侧的猜测,全是假的?
顾繁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又猛地松开,酸涩和茫然搅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想起在医院时,裴洛南看她的眼神总带着些她读不懂的复杂;想起他偶尔对着手机皱眉,她却以为是在跟龙薇薇联系;想起自己好几次想问“那些新闻是不是真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原来,她怕的不是真相,而是他可能给出的答案。
可他为什么不说?
“可能……他觉得没必要吧。”顾繁星低下头,视线落在床板的裂纹上,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毕竟,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灵九儿简直要气笑了,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没什么关系他冒着山洪去救你?没什么关系他把你写的考古笔记翻得卷了边?上次你随口说喜欢城南的糖糕,他第二天就让助理绕远路去买,这叫没什么关系?”
这些话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顾繁星心上。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被灵九儿掰开揉碎了摆在面前:他记得她不吃葱姜蒜,会在她咳嗽时默默递上温水,甚至知道她看文件时喜欢开台灯而不是顶灯……这些细微的温柔,她不是没察觉,只是不敢当真。
“他不说,那就是没有说的必要吧。”顾繁星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被山风吹过的湖面,“九儿,有些话,必须说出口才算数。他藏着掖着,要么是觉得我不重要,要么是……他自始自终都在陪我演戏。”
灵九儿被她堵得说不出话,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里又气又急。
她知道顾繁星的软肋——看似独立坚强,实则比谁都缺安全感。她要的从不是轰轰烈烈的承诺,只是一句明明白白的话,一个确定无疑的态度。
可裴洛南偏偏在这最关键的地方,犯了浑。
“我看他就是自以为是!”灵九儿愤愤地抓过桌上的苹果,往床板上一拍,“以为长得帅有钱,姑娘就该上赶着?等回去了我非得找他理论理论,问问他是不是觉得欺负你特有意思!”
顾繁星看着那只被拍得滚了两圈的苹果,突然想起裴洛南削苹果的样子。他总是用一把银色的折叠刀,动作不算熟练,却格外认真,果皮连成一整条不断开,最后在顶端打个小小的结,像件艺术品。
“别去了。”她轻声说,“没意义。”
“怎么没意义?”
“因为……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顾繁星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她抬起头,眼底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疲惫,“他不愿意说也不奇怪。九儿,我累了。”
累于猜来猜去的试探,累于患得患失的煎熬,累于在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里,耗尽自己最后一点勇气。
灵九儿看着她眼底的疲惫,心里的火气渐渐散了,只剩下心疼。她伸手抱了抱顾繁星,下巴抵在她肩上:“没事,天下好男人多的是。”
“嗯。”顾繁星靠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泥土气息,眼眶突然有点热,“等这里的工作结束,我就申请调去西北的新遗址。那边条件苦,项目期长,正好……清净。”
“你傻不傻!”灵九儿捶了她一下,却没用力,“为了个不在乎你的人,至于吗?”
“不是为了他。”顾繁星摇摇头,嘴角扯出个浅浅的笑,“是为了我自己。我得回到我该在的地方,做我该做的事。”
她该在的地方,是泥土芬芳的遗址,是与千年瓷片对话的工作台,是没有裴洛南,也能活得踏实安稳的世界。
那天晚上,顾繁星做了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裴洛南的公寓,夕阳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板上,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右腿上盖着她织的那条米色毯子。
她走过去,想问他龙薇薇的事,可喉咙像被堵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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