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既不明,不能远德,使方外之国,或不宁息。夫四荒之外,不安其生,封圻之内,勤劳不处,二者之咎,皆由于朕之德薄,不能达远也。间者累年匈奴并暴边境,多杀吏民,边臣吏民,又不能谕其内志,以重吾不德,夫久结难连兵,中外之国,将何以自宁?今朕夙兴夜寐,勤劳天下,忧苦万民,为之恻怛不安,未尝一日忘于心,故遣使者冠盖相望,结辙于道,以谕朕志于单于。今单于反古之道,计社稷之安,便万民之利,新与朕俱弃细过,偕之大道,结兄弟之义,以全天下元元之民,和亲以定,始于今年。
过了两年,老上单于病死,子军臣单于继立,遣人到汉朝廷报告。汉文帝又遣宗室女往嫁,重申和亲旧约,军臣单于得了汉女为妻,却也心满意足,无他妄想。偏汉奸中行说,屡劝军臣单于伺隙入寇。军臣单于起初是不愿违背约定,未从说言,旋经说再三怂恿,把中国的子女玉帛,满口形容,使他垂涎,于是军臣单于竟为所动,居然兴兵犯塞,与汉绝交。
汉文帝后元六年(前159年)冬天,匈奴三万人入侵上郡,三万人入侵云中郡。防边的将吏,已有好几年不动兵戈,蓦然听闻匈奴骑兵人马南来,正是出人不意,慌忙举起烽火,报告远近。一处举烽,各处并举,火光烟焰,直达到甘泉宫。
汉文帝刘恒闻得警报,连忙调三路人马:任命中大夫令李勉为车骑将军,驻扎在飞狐口;任命原楚国丞相苏意为将军,驻扎在勾注山;命将军张武驻守北地郡;任命河内郡郡守周亚夫为将军,驻军细柳;任命宗正刘礼为将军,驻军霸上;命祝兹侯徐悍(即徐厉)驻扎在棘门,以防备匈奴。过了几个月,匈奴人退去,这些军队也撤回了。内外戒严,缓急有备,汉文帝刘恒才稍稍放心。
过了数日,汉文帝刘恒为了鼓舞士气,亲自到三路军队里去犒劳慰问。他先到灞上,再到棘门,这两处都不用通报,见到皇帝的车马来了,军营都主动放行。而且两地的主将直到汉文帝到了才知道消息,迎接时慌慌张张。送汉文帝刘恒走时也是亲率全军送到营寨门口。
汉文帝刘恒到了周亚夫的营寨,和先去的两处截然不同。前边开道的被拦在营寨之外,在告知皇帝要来慰问后,军门的守卫都尉却说:“将军有令,军中只听将军命令,不听皇帝诏令。”
等汉文帝刘恒到了,派使者拿自己的符节进去通报,周亚夫才命令打开寨门迎接。守营的士兵还严肃地告诉文帝的随从:“将军有令:军营之中不许车马急驰。”车夫只好控制着缰绳,不让马走得太快。
到了军中大帐前,周亚夫一身戎装,出来迎接,手持兵器向文帝行拱手礼:“介胄之士不拜,请陛下允许臣下以军中之礼拜见。”
汉文帝刘恒听了,非常感动,欠身扶着车前的横木向将士们行军礼。
慰劳军队完毕,出了营门,汉文帝感慨地对惊讶的群臣说:“这才是真将军啊!那些霸上和棘门的军队,简直是儿戏一般。如果敌人来偷袭,恐怕他们的将军也要被俘虏了。可周亚夫怎么可能有机会被敌人偷袭呢?”好长时间里,汉文帝对周亚夫都赞叹不已。
一个月后,接到边防奏报,匈奴兵已经退去。汉文帝方命三路军队撤兵,然后升周亚夫为中尉,掌管京城的兵权,负责京师的警卫。
周亚夫是西汉开国功臣绛侯周勃之次子。周勃二次就国,不久病逝,其长子周胜之袭爵,弟周亚夫为河内守。
开始,周亚夫做河内郡守,当时有个妇人名叫许负,以善于看面相着名。有次,周亚夫请她到自己的官府中,为自己看相。许负观察了一下,然后对他说:“您的命相比较尊贵,三年之后可以封侯,再过八年,就可以做丞相了,地位显贵了。但您再过九年,就会因饥饿而死的。”
周亚夫听了根本不信,他说:“我肯定不会被封侯的,因为我的哥哥已经继承了父亲的侯爵,即使他死了也会让侄子继承,排不到我。说我饿死也不可能,因为既然我尊贵了,又怎么会饿死呢?”
许负说她只是根据面相得出的结论,她还指着周亚夫的嘴角说:“您的嘴边缘有条竖直的纹到了嘴角,这是种饿死的面相。”周亚夫听了,惊讶不已。
事情也有凑巧的时候,过了三年,周亚夫的哥哥周胜之因为犯了杀人罪被剥夺了侯爵之位。汉文帝刘恒念周勃对汉朝建国立下战功,所以不愿意就此剥夺了周家的爵位,于是下令推选周勃儿子中最好的来继承爵位。大家一致推举了周亚夫,所以周亚夫就继承了父亲绛侯的爵位。至细柳成名,进任中尉,就职郎中,差不多要入预政权了。
约莫过了年余,后元七年六月(前157年7月),汉文帝忽然得病,医药无效,竟至弥留之际。太子刘启入侍榻前,汉文帝顾语后事,且谆嘱太子刘启道:“周亚夫缓急可恃,将来如有变乱,尽可使他掌兵,不必多疑。”却是知人。太子刘启涕泣受教。时为季夏六月,汉文帝寿数已终,瞑目归天,享年四十六岁。总计汉文帝在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车骑服御,毫无增益,始终爱民如子,视有不便,当即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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