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儿子霍禹袭爵,居然做了太夫人,骄奢不法,任意妄为,令将霍光生前所筑茔制,特别扩充,三面起阙,中筑神道,并盛建祠宇辇阁,通接永巷。
所有老年婢妾,悉数驱至巷中,叫她们看守祠墓,其实与幽禁无二。
霍显自己大建住宅,制造乘坐的辇车,增加饰有图案的绣花坐垫、把手,并涂饰黄金,又用皮里着丝絮包住车轮,侍从婢女用五彩的丝带拉着显所乘坐的车,在住宅中游戏取乐。日间借此自娱,夜间却未免寂寞,独引入俊仆冯殷,与他交欢。
冯殷,素来狡慧,与王子方并为霍家奴,充役有年。霍光在日,亦爱他两人伶俐,令其管理家常琐事。惟王子方的面貌,不及冯殷,冯殷姣好如美妇,故绰号叫作子都。霍显是霍光继室,当然年纪较轻,一双媚眼,早已看中冯殷。冯殷亦知情识意,每乘霍光入宫值宿,即与霍显有偷寒送暖等情,霍光戴着一顶绿巾,尚全然不晓。家有娇妻,怎得再畜俊奴,这也是霍光种下的祸祟。及霍光殁后,彼此无禁无忌,乐得相偎相抱,颠倒鸳鸯。霍禹、霍山,也是淫纵得很,游佚无度。霍云尚在少年,整日里带领门客,架鹰逐犬,有时例当入朝,不愿进谒,唯遣家奴驰入朝堂,称病乞假。朝臣亦知他欺主,莫敢举劾。还有霍禹姊妹,仗着母家势力,任意出入太后皇后两宫。霍显越好横行,视两宫如帷闼一般,往返自由,不必拘礼。为此种种放浪,免不得有人反对,凭着那一腔懊恼,毅然上书道:
臣闻《春秋》讥世卿,恶宋三世为大夫,及鲁季孙之专权,皆足危乱国家。自后元以来,后元为汉武年号,见前文。禄去王室,政由冢宰。今大将军霍光已殁,子禹复为右将军,兄孙山,亦入秉枢机,昆弟诸婿,各据权势,分任兵官,夫人显及诸女,皆通籍长信宫,宫在长乐宫内,为上官太后所居。或夤夜呼门出入,骄奢放纵,恐渐不制;宜有以损夺其权,破散阴谋,以固万世之基,全功臣之世,国家幸甚!臣等幸甚!
这封书系由许广汉呈入,署名却并非广汉,乃是御史大夫魏相所陈。
魏相,字弱翁,济阴郡定陶县(今山东省菏泽市定陶区)人,早年就研究《易经》,曾为郡中的卒史,后被举为贤良,因在对策之中得高第而被汉昭帝任为茂陵县令。某日,一位桑弘羊的门客,冒充御史,住进茂陵传舍,而且态度蛮横,以县丞的迟拜见为由,捆绑县丞;魏相疑其有奸,将其收捕立案,查实确系冒充,即按律处以死刑。一时县中震动,治安大定。事后魏相被升为河南太守。一上任即禁奸邪,整顿吏治,直令豪强畏惧、百姓称快。
丞相田千秋死后,其子任雒阳的武库令,见魏相治郡严厉,担心时间长了会受罪责,就自已辞去了官职。魏相派手下的使掾追赶想喊他回来,终于不肯回来。魏相自己遗憾地说:“大将军听到这个长官辞职,一定会认为我因为丞相死后而不能礼遇他的儿子。也会使那些当世的权贵们责备我,危险啊!”
田千秋的儿子往西到了长安,大将军霍光果然因此责备魏相说:“幼君刚刚继位,认为函谷关是保卫京师的坚固之地,兵器库是精兵聚集的地方,所以任命丞相的弟弟做函谷关都尉,任命他的儿子做武库令。现在河南太守不深切考虑国家大计,只是看到丞相死了就斥逐他的儿子,这是多么浅薄的举动啊!”
后来,有人告魏相滥杀无罪的人,此事下到了主管官署。河南的卒戍中任都官的有二三千人,阻拦霍光,自言愿意多在军队服役一年来赎河南太守的罪。河南的老弱者有万余人守着函谷关想要进去给汉昭帝上书,函谷关的官吏把这件事报告了上级。霍光因为武库长官辞职的事,就把魏相交给廷尉治罪。魏相在监狱关了很久过了冬天,正巧赶上大赦才出狱。又有朝廷的诏令让魏相去做茂陵县令,后来又迁为扬州刺史。
朝廷考查郡国的国相们,多数被贬谪过。魏相与光禄大夫丙吉素来交好,丙吉在给魏相的信中说:“朝廷已经非常了解的成绩与行为,将要起用您。愿您慎重行事自我尊重,修养自身的才能。”魏相认为丙吉的话很对,因而把自己的威严收敛起来。任刺史两年后,被朝廷征召为谏大夫(即谏议大夫),又转为河南郡太守。
时值元平元年(前74年),刘询即位,是为汉宣帝,征召魏相进入朝廷,担任大司农,掌管中央财政,后来又迁为御史大夫。四年后,长期把持朝政的大将军霍光去世,宣帝思其功德,以其子霍禹为右将军,任其侄乐平侯霍山领尚书事,其弟兄、女婿也各掌要职,还允许霍光的夫人霍显及诸女出入宫禁。
魏相始召入为大司农,擢任御史大夫。至是愤然上书,也并非欲报私仇,实由霍氏太横,看不过去。因浼平恩侯广汉代为呈递,委屈求全。
汉宣帝未曾不阴忌霍家,因念霍光旧功,姑示包容,及览到魏相之书,自无异言。魏相复托许广汉进言,乞除去吏民副封,借免壅蔽。原来汉廷故事,凡吏民上书,须具正副二封,先由领尚书事将副封展阅一周,所言不合,得把正封搁置,不复上奏。魏相因霍山方领尚书事,恐他捺住奏章,故有此请。汉宣帝也即依从,变更旧制,且引相为给事中。霍显得知此事,召语禹及云山道:“汝等不思承大将军余业,日夕偷安,今魏大夫入为给事中,若使他人得进闲言,汝等尚能自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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