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延寿与陈汤,既杀败康居兵马,乘势攻扑内城,四面架梯,冒险乘陴,顿将内城捣破。郅支单于携同男女百余人,逃入宫中,汉兵纵火焚宫,阖宫大骇。
郅支单于硬着头皮,拼命出战,怎禁得汉兵拥入,团团围住,一着失手,便被砍倒在地。军侯杜勋,抢前一步,斩了郅支的首级,携去报功。诸将士陆续入宫,杀毙阏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人,生擒番目百四十五人,收降匈奴胡兵千余人,搜得汉使节二柄,并之前时谷吉所赍的诏书。此外金帛牲畜等件,悉数搬取,由甘延寿陈汤两位主将,酌量分给,除了赏赐部众,遍及各国随征兵士,全体腾欢。
先是甘延寿与陈汤,矫诏发兵,已经上书自劾,至阵斩杀郅支,复将首级献入长安,请悬诸藁街,威示蛮夷。
藁街是长安之市名,蛮夷使馆,尽在此处,故有是请。石显闻得甘延寿功成,大为拂意,先使丞相匡衡奏请,时当春令,应掩骸埋胔,不宜悬示虏首。偏车骑将军许嘉,右将军王商,谓春秋夹谷一会,齐优戏侮鲁君,孔子即令将优施处斩,盛夏施刑,首足两分,异门取出。今郅支逆命,幸得受诛,正宜悬示十日,方可埋葬。
有诏从两将军议。匡衡见不从己奏,再与石显密商,一同弹劾甘延寿和陈汤,矫制兴兵,功难抵罪;且陈汤私取财物,应即查办。汉元帝乃令司隶校尉,飞快通知塞上官吏,按验陈汤吏士。陈汤上书自讼,略言臣与吏士,共诛郅支,万里还朝,应有使臣迎劳道路。今闻司隶校尉,反令地方官按验,是为郅支报仇,令臣不解。汉元帝得书,乃收回成命,令沿途县吏,具备酒食,供给西征回来的军士;及全师凯旋,论功行赏。
石显、匡衡这两个家伙不甘心,复先后上奏,谓延寿陈汤擅自兴兵,幸得不诛,若复加爵士,将来有人出使,各欲乘危侥幸,生事蛮夷,此风断不可开,免得国家贻患等语。汉元帝以甘陈二人有功,意欲加封,只因石显和匡衡,是内外重臣,却也不便违议,踌躇累日,历久未决。此时刘更生已改名为向,请封甘陈两人,大致说是:
郅支单于,囚杀使者,伤威毁重,群臣皆闵焉。陛下赫然欲诛之意,未尝有忘。西域都护延寿,副校尉汤,承圣旨,倚神灵,总百蛮之君,集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绝域,遂陷康居,屠重城,斩郅支之首,扫谷吉之耻,勋莫大焉!臣闻论大功者,不录小过,举大美者,不疵细瑕。宜以时除过勿治,尊宠爵位,以劝有功,则国家幸甚!
这书呈入,汉元帝有词可借,方封甘延寿为义成侯,官长水校尉;赐陈汤爵关内侯,官射声校尉。一面告祠郊庙,大赦天下,群臣置酒上寿,庆赏了好几天。有故建平侯杜延年之子杜钦,乘机上书,追述冯奉世前破莎车功绩,与甘陈二人相同,亦宜补封侯爵,不没功臣。前也为冯昭仪献谀。汉元帝因冯奉世已殁,且破灭莎车,乃是先帝时事,不便重翻旧案,因将钦议搁起不提。
会御史大夫繁延寿又殁,朝臣多举荐大鸿胪冯野王,称他行能第一。冯野王系奉世之子,由左冯翊入任大鸿胪。
石显既与冯氏有嫌,自然仇视冯野王,当即入语元帝道:“现在九卿中,原无过野王,可惜野王系冯昭仪亲兄,臣恐天下后世,还疑陛下偏私,专用后宫亲属呢!”巧言如簧,令人不觉。汉元帝闻言,不禁点首,遂别任太子少傅张谭,为御史大夫。奉世不得追封,当亦由石显作梗。
石显专以狡黠取宠,此次排挤冯野王,令汉元帝自然中计,他尚恐为人所斥,特向汉元帝密奏道:“宫中有所征发,不论早晚,若夜间宫门早闭,不及呈入,请陛下准令开门。”
汉元帝不知有诈,便即照允。石显既邀允准,往往夤夜出取物件,故意延挨,待至宫门已闭,即传诏开门,几成惯例,果然有人劾奏石显,矫诏开门。汉元帝付诸一笑,将原书取示石显,石显忙跪下泣陈道:“陛下过宠小臣,特加重任,群下无不忌嫉,争谋陷害,幸赖陛下圣明,不予严谴。此后愿仍归旧职,专备后宫扫除,免得他人侧目,臣死亦无遗恨了!”
汉元帝听说,总道石显所言非诬,格外垂怜,好言抚慰,并给厚赏。后来遇有劾石显诸奏,概置不理,石显越得专宠,毫无忌惮。牢梁五鹿充宗等,倚显为援,固宠希荣。都人交口作歌道:“牢耶,石耶!五鹿客耶!印何累累!绶何若若!”歌虽如此,传不到元帝刘奭耳中,所以元帝一朝,石显等安然无恙。事且慢表。
且说建昭五年以后,复改元竟宁。竟宁元年,呼韩邪单于,自请入朝,奏诏批准,遂自塞外启行,直抵长安。他因郅支单于受诛,且喜且惧,所以此次朝见,面乞和亲,愿为汉婿,汉元帝也欲羁糜呼韩邪,慨然允诺。
待至呼韩邪单于退朝,暗想前代曾有和亲故事,辄取宗室子女,充作公主,出嫁单于。今呼韩邪已经投降,迥非昔比,但将后宫女子,未曾召幸者,随便选择一人,嫁与呼韩邪单于,便可了事。主见已定,即命左右取入宫女图,展览一周,任意提起御笔,点选一人,命有司代办妆奁,拣选吉日,将御笔点出的宫女,送交呼韩邪客邸,赐与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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