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凤上书献议道:
西戎为害,前世所患,臣不能纪古,且以近事言之:自建武以来,其犯法者常从烧当种起事。所以然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又近塞内,诸种易以为非,难以攻伐,南得杂种以广其众,北阻大河,因以为固,又有西海鱼盐之利,缘山滨水,以广田畜,故能强大。常雄诸种,恃其权勇,招诱羌胡;今者衰困,党援坏沮,亲属离叛,余兵不过数百人,窜走穷荒。臣愚以为宜及此时,建复西海郡县,规固二榆,广设屯田,隔塞羌胡交通之路,遏绝狂狡窥伺之谋;又殖谷富边,省委输之役,国家可无西顾之忧矣!
汉和帝刘肇览书,发交公卿会议,俱云可行。乃复修缮故西海郡,派金城郡西部都尉驻守西海郡,同时拜曹凤为新一任金城郡西部都尉,驻兵于龙耆城,于是东汉在青海湖一带广增屯田,沿河驻扎的兵营共三十四部。
功将垂成,后因汉安帝永初元年,诸羌复叛,竟至中辍。惟迷唐孤弱失援,终至病死。有一子款塞来降,户口不满数千,西陲暂得少安。至若西北一带,自从班超抚定西域,各国归命,变乱不生。
惟班超由汉明帝永平十六年,奉命西行,直至汉和帝永元十二年,尚未得归,先后约三十载,班超年将七十,思归故里。
刚好这个时候,班超掾史甘英,奉班超令欲赴大秦,即罗马国。行至条支,即阿剌。西临大海,为安息人所劝阻,中道折回;安息国献入狮子,及条支大鸟,班超因而派遣儿子班勇偕同外使,共诣洛阳,特拜疏乞归道:臣闻太公封齐,五世葬周;狐死首丘,代马依风。《韩诗外传》云:“代马依北风,飞鸟扬故巢。”夫周齐同在中土,千里之间,犹且如此,况远处绝域如小臣,能无依风首丘之思哉?蛮夷之俗,畏壮侮老,臣超犬马齿歼,常恐年衰,奄忽僵仆,孤魂弃捐。昔苏武留匈奴中,尚十九年,今臣幸得奉节,带金银,护西域,如自以寿终屯部,诚无所恨;然恐后世或因臣沦没西域,举以为戒。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老病衰困,冒死瞽言。谨遣子勇随献物入塞。及臣生在,令勇目见中土,亦所慰心。望阙哀鸣,伏冀垂鉴。
这篇疏文呈入,汉和帝因班超居西域,得外人心,急切无人可代,只得暂从搁置,俟后再图。
转眼间又是二年,班超久待朝命,杳无消息。但听闻妹妹班昭入宫续写史书,为后宫之师,因此特寄与一书,浼令设法求归。班昭本就善写文章,援笔立就奏章,伏阙上陈。略云:
妾同产兄西域都护定远侯超,幸得以微功特蒙重赏,爵列通侯,位二千石,天恩殊绝,诚非小臣所当被蒙。超之始出,志捐躯命,冀立微功,以自陈效。会陈睦之变,道路隔绝,超以一身奔走绝域,晓譬诸国。因其兵众,每有攻战,辄为先登,身被创痍,不避死亡,赖蒙陛下神灵,尚得延命沙漠。至今积三十年,骨肉生离,不复相识,所与相随时人士,皆已物故。超年最长,今且七十,衰老被病,头发无黑,两手不仁,耳目不聪明,扶杖乃能行,虽欲竭尽其力,以报塞天恩,迫于岁暮,犬马齿索。蛮夷之性,悖逆侮老,而超旦暮入地,久不见代,恐开奸宄之源,生逆乱之心。而卿大夫咸顾目前,莫肯远虑,如有猝变,超之气力,不能从心,便为上损国家累世之功,下弃忠臣竭力之效,诚可痛也!故超万里归诚,自陈苦急,延颈遥望,三年于今,未蒙省录。妾窃闻古者十五受兵,六十还之,亦有休息,不任职也。缘陛下以至孝理天下,得万国之欢心,不遗小国之臣,况超得备侯伯之位?故敢触死为超求哀,匄超余年,一得生还,复见阙庭,使国家永无劳远之虑,西域无仓猝之忧,超得长蒙文王葬骨之恩,子方哀老之惠。子方姓田,为战国时魏文侯师,文侯弃老马,子方为弃马非仁,收而养之。诗云:“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超有书与妾生诀,恐不复相见。妾诚伤超以壮年竭忠孝于沙漠,疲老则便捐死于旷野,诚可哀怜。如不蒙救护,之后有一旦之变,如国家何?妾冀幸超家蒙赵母卫姬先请之贷,赵母谓赵括母,惧括败,先请得不坐罪。卫姬系齐桓公姬,桓公与管仲谋伐卫,桓公入,姬先请卫罪。并见《列女传》。愚戆不知大义,触犯忌讳。无任翘切待命之至。
汉和帝见了此奏,不禁感动,乃召班超还朝,命中郎将任尚接替班超,继任西域都护之职。代为都护。班超欣然奉命,与任尚交代。
任尚问班超道:“君侯您在外国三十多年,而由我接替您的职务,责任重大,但我的见识短浅,希望您能予以指教!”
班超喟然道:“我年纪已老,智力衰退,而您多次担任高官,难道我班超能比得上吗!一定要我提建议,我就想贡献一点愚见。塞外的官吏士兵,本来就不是孝子顺孙,都是因为犯有罪过,而被迁徙塞外,守边屯戌。而西域各国,心如鸟兽,难以扶植,却容易叛离。如今您性情严厉急切,但清水无大鱼,明察之政不得人心,应当采取无所拘束、简单易行的政策,宽恕他们的小过,只总揽大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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