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申隗,目睹这托付与承诺的全过程,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翻腾着极其复杂的滋味。小师妹的托付,于他而言,重逾性命。对她的承诺,更是一言九鼎,至死不渝。保护西门喜儿平安,他责无旁贷,这本身并不为难。可问题是……他早已视贺聪为侄女俞佩莲的良配,是代俞佩莲精心挑选的‘乘龙快婿’。如今,小师妹临终却将这同一个贺聪,指定给了西门喜儿,这简直像命运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若硬生生拆散贺聪与俞佩莲,这无异于亲手剜去侄女的心头肉,更是彻底违背了他自己的初衷与心愿。可……师妹的遗命,他又怎能不遵?这矛盾,让他心如刀绞,左右为难,几乎无法喘息。
站在贺聪身侧的俞佩莲,此刻心中的波澜丝毫不亚于申隗。她对西门喜儿,同样视若亲妹,充满了怜惜与保护欲。可眼前这一幕,却将她置于一个无比尴尬和痛楚的境地。按常理,男女之情,贵在两情相悦。然而此刻,贺聪分明是‘将怜作爱’,为了安抚临终之人、不忍伤害孤女而做出的承诺。这让她为贺聪的担当感动,却又为自己和那些同样倾心于他的‘红粉知己’感到深深的无奈与叹息。情之一字,为何总是如此纠葛难解?
这时,只见主持师太的目光缓缓扫过围在身边的三人,脸上竟浮现出一种心愿已了的、近乎解脱的平静微笑,唇瓣微启:“多……”那个‘谢’字尚未完全出口,那抹微笑便凝固了,双眸中的神采如同燃尽的烛火,倏然熄灭。她头一歪,气息断绝,溘然长逝。
“师父——!!!”西门喜儿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的师父在自己怀中逝去,那根支撑她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巨大的悲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哭喊,扑倒在师父尚有余温的身体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说不出的伤心,道不尽的凄凉,还有那刻骨铭心的哀痛与无助,将她彻底击垮。她瘫坐在地,泪流满面,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也随之抽离,只剩下一具被悲痛掏空的躯壳。
申隗亦是老泪纵横,痛心疾首,为师妹的离世,也为这无法挽回的遗憾。贺聪紧抿着唇,强忍着悲痛,内心充满了自责与无力感。俞佩莲同样悲从中来,泪水涟涟,为这位可敬的长者,也为这纠缠不清的局面。
良久,申隗强压下心中悲恸,走到西门喜儿身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喜儿姑娘,请节哀顺变。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当务之急,是让主持师太……入土为安,魂归净土。”
西门喜儿终究是明事理之人,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申隗,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申大侠……我听你的!”说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贺聪,那双水汪汪、盛满悲伤与无助的眼睛,饱含着最后的依赖与无声的询问。
贺聪看着西门喜儿那苍白憔悴、泪痕未干的娇靥,和她眼中那份几乎将他融化的哀求和信任,只觉得心头被狠狠揪住,万般不忍。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决地说道:“既然如此,喜儿姐姐,你便不要再过度伤心难过。悲伤无济于事,我们更应振作精神!血债必须血偿!当务之急,是手刃仇人,为含冤而逝的师太,报仇雪恨!”这番话,既是对西门喜儿的劝慰,也是对自己心中激愤的宣泄。
西门喜儿闻言,果然止住了那仿佛永无止境的哭泣。她用衣袖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中的悲伤被一种刻骨的仇恨和决绝所取代。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迸出,带着冰冷的杀意:“我喜儿在此立誓,定要将西门燕儿这蛇蝎毒妇——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慰师父在天之灵!”这誓言,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既是对自己的鞭策,也是对九泉之下恩师的庄严承诺,更让在场之人无不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慷慨悲歌之气。
在贺聪和申隗的帮助下,主持师太被郑重安葬于一处清净之所。待到一切料理完毕,贺聪早已是筋疲力尽。他先前所受的内伤本就未曾痊愈,此刻心力交瘁之下,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贺聪!”俞佩莲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前,险险扶住他软倒的身体,焦急地向申隗喊道:“舅舅!快来帮帮我!”
申隗二话不说,身形一闪已至贺聪背后,双掌闪电般按在其背心大穴之上,一股浑厚内力透体而入,瞬间稳住了贺聪摇摇欲坠的身体。
“申前辈……您这是?”贺聪虽动弹不得,却能感知一切,心中惊疑不定。
申隗沉声道:“莫要多言!观你气色,内伤郁结于腑,远比表面严重。老夫家学渊源,医术尚可,便由我来替你疏导疗伤!”他根本不给贺聪拒绝的机会,出手如风,瞬间封住了贺聪周身几处关键大穴,以防其体内紊乱真气冲撞。
只见申隗立身如松,气沉丹田,双手缓缓抬起至胸前,掌心相对,如抱太极,一股沉稳浩然的宗师气度自然流露。他屏息凝神,将精纯内力汇聚于双掌,先是以掌心虚按贺聪头顶百会穴,一股温和暖流徐徐灌入,缓缓下移至颈部风府穴。接着,他双掌陡然翻转,掌心向下,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猛然拍击在贺聪后背督脉几处大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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