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清自己身处阴暗潮湿、充满恶臭的牢狱时,叶苑苨瞳孔猛地一缩。
一瞬间,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悲凉的脸色,涌现出一抹凄苦。
她坐在木板床上,眼神冰冷地盯向苏云亦,有些疑惑:“你来做什么?”
你到牢房来做什么?难道是看我?不,惺惺作态!
苏云亦侧着身,斜睨她一眼,眼神有几分闪躲。
他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
他本要与她断个干净,任她去平木城找父亲,还是做什么,他都不会再管她。
他想彻底斩断这份会置她于险境的情愫。
可是,一听说她在堂上被黄佑砸破头,昏死过去,扔进了牢房,便立马换上夜行衣,不顾一切地赶了来。
本只是想趁她昏迷,送药瓶进来,看她两眼便走。
但见她脸上、脖颈上都是血,于是让柳风打来热水,拿来面巾,替她细细擦拭。
擦完后,见她仍在昏睡,贪恋一起,他想,再多待一会儿吧。
遂又拿出药瓶,为她的伤口涂抹药膏。
此刻,他被她逮个正着,神情中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颓败。
他以为自己是冷硬的,可以将她忘却的,可是……
他想认输了。
看见她被人欺,受伤流泪,他的心便若被烈火焚烧,想将欺她之人碎尸万段;又若被碎冰浸扎,心疼得万分无措。
他知晓自己不该如此行事,既要推离她,又要走近她。
这对自己来说,是折磨,对她来说,亦是如此。
可他的心失了控,他有些掌控不了。
她问他“你来做什么”,他不知该如何答,那便什么都不要说了。
他转身深深地凝视着她。
那眼眸里,痛苦如潮水翻涌,无奈似浓雾弥漫。
片刻的沉默后,他决然转身,缓缓朝牢门走去。
伸手轻轻拉开那扇沉重的牢门,动作迟缓而又决绝。
随即,他头也不回地迈了出去,留给叶苑苨一个落寞又坚毅的背影。
叶苑苨眼底漾出冷漠的浅笑,她看不懂他的言行。
可是,她不屑再去看懂他。
也不会再去懂他,更不会再去信他。
在她心中,他不过是一个花言巧语的骗子!
低头,瞧见手里捏着的药瓶,她想都未想,一把朝墙角掷去!
“啪嚓”一声脆响,是她那颗已然碎裂的心,彻底分崩离析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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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出牢狱,需行经一条狭长而昏暗的通道。
那通道仿若一条沉默的巨兽之腹,幽深得不见尽头。
还未抵至大门之处,苏云亦蓦然回身,对跟在身后的柳风沉声道:
“此处暂无刺史大人的眼线,你务必周全照料她,莫让她太过煎熬……”
柳风已被曾末特意调来看守牢狱。
苏云亦话犹未尽,他已心领神会,坚定点头,眼神中满是决然:“公子但请放心。”
见柳风这般模样,苏云亦微微张嘴,喉结轻动,想说的话被哽在了喉间。
他的担忧着实多余。
柳氏兄妹对叶苑苨的情谊,深厚似海,忠心耿耿犹如磐石。
即便自己不多费唇舌,柳风必然也会将叶苑苨照料得无微不至,事事妥帖。
他微微颔首,这才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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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非也悄然至镇将府周遭细细探查一番,却一无所获。
这倒也不足为奇,叶苑苨这案子,牵连着刺史大人,谁人敢在背后肆意议论?
然而,当他暗暗潜藏于监狱墙外的树丛之中时,意外瞥见一道黑衣蒙面的身影。
那身形轮廓,深非也几乎未加思索,便笃定是苏云亦。
这个时候,除了与镇将大人交情匪浅的苏云亦能设法进入牢房探望叶苑苨,旁人皆无此可能。
苏云亦如此装扮,显然是不欲被人瞧见,看来他对叶苑苨终究情意未绝。
见此情形,深非也心中泛起一丝不悦。
可转念想到苏云亦既插手此事,叶苑苨在狱中便不会太过吃苦,又稍感心安。
只是,康逍墨交代了他,明日一早启程离开时,须得带着叶苑苨。
否则,康逍墨断然不会保叶苑苨的父亲。
坐在树杈上思索片刻,深非也即刻乘船回到洪县,去了付家。
到付家一瞧,院墙四周守着三三两两镇将府的官兵。
付家为何会被软禁?深非也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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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过叶苑苨,苏云亦从牢狱悄悄溜出,来到曾末的书房。
他站在曾末的书案之前,仍穿着那身黑衣,面巾挂在下巴处。
他面色沉凝地道:“此事我不宜出面,否则必遭贺家人怀疑,曾兄可有良策?”
书案之上,除了堆叠的公文,并无茶水伺候。
曾末已屏退众人,以防苏云亦被人瞧见来了镇将府。
他一手搭在书案上,一手摩挲着下巴处的短须,沉默须臾,才抬头道:
“晚些时候,我会去一趟官驿,面见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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