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枝连连喊是,利索地收拾起来,期间不忘将今日听到的消息告诉主子:“奴婢一早听说那间凶宅住进一户姓程的人家,特地去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是老熟人。”
“程四娘?”冯知意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加烦躁,“阴魂不散,真是讨厌。”
琼枝应和:“可不是,暴雪死了那么多人,怎么没把程家人冻死。”
冯知意手指搓着隐隐发胀的太阳穴,闻言动作一顿:“程家人都来了?那间屋子不大,住不下这么多人吧?”
“奴婢打探到的消息,程家三房和程父都没来,好像是老三媳妇怕鬼,觉得屋子不干净。”琼枝消息灵通。
“她们还住在大梨村?”
“是的。”
冯知意若有所思点点头,接着道:“前两日送去衙门的消息,有回应了吗?”
琼枝正想跟她汇报:“有了,杨县令派人回话,说您泄洪的法子特别好,只是如今牺牲哪几个村子,一直商议不决,询问您是否有空,能帮着做个参考。
我推脱您身子不适,不适合出门,若有想法,奴婢会代为传达,杨县令听完样子挺惋惜的,姑娘,杨县令现在对您十分信任呢。”
冯知意嗤笑一声:“当然,我给他献计献策,他从我这儿得了多少好意见,若不是天灾暴雪,他的官位本该升一升的,不过也无妨,等洪灾一过,该是他的还是他的。”
琼枝对女子的聪颖羡慕不已:“还是我们姑娘聪明,人美心又善,奴婢成日跟着您,吃一样的饭,睡一个屋,怎么我就想不出姑娘的点子呢?”
冯知意微微弯了弯嘴角,谁让她重活一世呢,未卜先知的能力就能让她在这世上如鱼得水,只要稍稍从指甲缝里泄露一星半点天机,便能让这个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如即将到来的洪灾,大坝会决堤,百姓会流离失所,清河镇下的云溪和灵水两个村镇,会成为泄洪的替罪羊。
这些是上辈子官员们苦心商议过后,一致做出的最优决定,她提前将方法透漏给杨县令,想出泄洪办法的人就是她了,杨县令会领她这个人情的。
毕竟现在的他焦头烂额,恨不得跪地将头上的乌纱帽抛出去,谁让永安县地势低,冲垮堤坝后受灾最严重的就是他管理的地界。
淹掉几个无关紧要的小村子,保下衢州大部分百姓,舍小为大,谁也不能指摘他的不对。
可……放弃哪几个村子呢?
杨县令收到消息的时候,头顶的白发正呲呲往外冒,偌大的桌案上摆着永安县地域图,其中几个乡村被标记了显眼的颜色。
“大人,榴花巷那边来信了。”师爷带着信纸来回禀。
杨县令闻言,停下手中动作,手挥舞得几乎要看见残影:“呈上来我看看。”
薄薄的一张纸,仿佛有千斤重。
能不重吗?这可是关系到几个村庄上千口人性命的大事。
信纸摊开,了了几个大字。
“云溪、灵水、大梨。”
云溪、大梨是村子,灵水可是一整个乡镇。
“三个乡镇有百姓两千余户啊!”师爷看得心惊,就是知道信纸意所指,才更觉得胆颤。
杨县令闭了闭眼:“若全堤崩溃,死的会是两万户,到时候不仅是我,还有你们,凡是得到过好处的,一个也逃不掉!”
师爷后背发凉,县令口中的“好处”,便是那层层下发的河堤款。
说来冤枉,他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远比不上上峰牙齿缝里留下的一点肉,可怎么办呢,收了就是收了,逃不掉,也赖不掉。
师爷问:“需要下官现在去安排这三个乡镇的村民提前避难吗?”
杨县令点点头,在师爷踏出门的刹那,又惊慌失措地把人喊回来。
他来回踱步,神情紧张,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目光森森落在师爷身上。
师爷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不说。
任凭洪水肆虐。
意味着三个乡镇的百姓将无一幸免。
“这……会不会闹太大?”师爷尚保留些许良知,他也有亲人在这三个乡镇生活。
杨县令眼神里一片阴鸷,声音像是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厚重钟鼓声:“提前说了,村民一定会暴乱,本官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平民,左右不过是些泥腿子,死了便死了,只要镇上的商户不受到影响,永安县过几年依旧可以欣欣向荣。”
师爷不能忤逆杨县令,只能接受命令,转头回去告诉家里人,赶紧通知居住在这三个乡镇的亲戚,悄悄搬出来,再三叮嘱不能惊扰到身边的人。
又过了三日。
大梨村的百姓,终于在程父村长,以及程诺时不时的骚扰下,无奈地听从指挥,拖家带口上了山。
鹿山对土生土长的大梨村人来说,太熟悉了,甚至可以说,哪怕闭上眼,也能按照记忆摸上山。
贵婶一家大包小包扛了一大堆,贵叔本就不高的身躯,在包裹的沉重压力下,显得背脊越发佝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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