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植园浸在薄暮里，青石板小径蜿蜒至深处，叶片上的露水凝着微光，却掩不住空气中的血腥气。

梁玉跪在灵植丛中，怀中的苏挽早已没了呼吸，指尖仍紧攥着染血的匕首，刀刃斜插入掌心，仿佛临终前仍在与什么执念抗衡。

最惊心的是那张残破的脸——颧骨至下颌的皮肉被利刃剜去大半，露出青白骨茬，唯有脖颈处菱形胎记清晰如旧，在暮色中泛着淡褐光泽。

她不明白苏挽为何至此。

秘境试炼既已结束，她本可扮作凡人远走，偏要在咽气前毁掉面容。

直到听见园门处的动静，抬头看见叶萧扶着纪亦念走来，开口道:"梁姑娘你怎么在这？"

梁玉刚要开口，目光却凝在叶萧扶着纪亦念的手上，那双手虚虚环着纪亦念的腰，指节泛白。

"与你们何干？"梁玉后退半步，苏挽的血透过中衣渗到小腹，凉意刺骨。

纪亦念却忽然蹲下身，指尖抚过苏挽颈间胎记，睫毛剧烈颤动。

"真傻。"她喉间溢出哽咽，将尸体紧紧搂进怀里，步摇流苏蹭过血肉模糊的脸，珍珠簌簌滚落。

叶萧别过脸，目光落在园角落的忘忧草上，淡紫小花随风轻颤。

梁玉望着纪亦念颤抖的肩膀，忽然松开攥紧的拳头——自己何苦与她较劲？

"我去外面等你们。"叶萧低声说，转身时听见纪亦念压抑的啜泣，心中钝痛。

演武场上，李道城几人围坐石桌玩纸牌，阳光穿过他指间的牌面，在地上投下菱形光影。

"三带一！"毛无绝甩出三张梅花J，得意晃了晃剩下的两张牌。

丁既白皱眉盯着手牌，忽见叶萧走来，眼睛一亮："叶哥快来，道哥当地主，输了喝苦艾酒！"

叶萧挑眉："哪来的纸牌？"

李道城抬头，鼻梁伤痂未褪——那是上月血煞秘境被傀儡划伤的。

"出门怎么能不带点乐子？"他晃了晃纸牌，牌角沾着灵植园的草汁，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灵植园方向，"她人......没事吧？"

毛无绝和丁既白交换了个眼色，假装低头理牌。

叶萧注意到李道城的关切，却未多言，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哥，借一步说话。"

他伸手拽住李道城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拖到演武场角落。

石墙上的藤蔓沙沙作响，李道城摸着后脑勺，盯着叶萧腰间玉佩："小叶子，你该不会是为了昨天的事......"

话音未落，就见叶萧忽然逼近，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他下意识后退，后背撞上粗糙的石壁，心跳忽然乱了节拍——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像灵植园的忘忧草，在心底疯长。

阳光穿过叶萧发丝，在他睫毛投下阴影："纪姑娘不怪你，我又有什么资格质问？不过——"

"道哥，"叶萧忽然轻笑，指尖戳了戳李道城的胸口，"你这儿，比嘴诚实多了。"

李道城感觉脸颊发烫，刚要反驳，却听见远处传来毛无绝的起哄声："叶哥别欺负道哥，我们还等着看他喝苦艾酒呢！"

"谁说我要欺负他？"叶萧转身时，袖口扫过石桌上的纸牌，一张黑桃A轻轻飘落在李道城脚边。

灵植园里，纪亦念已替苏挽立好墓碑。

新土混着灵植香气，在暮色中泛着潮意。

梁玉递出手帕，帕角并蒂莲针法细腻，正是她最擅长的缠枝纹。

纪亦念指尖刚要触碰，却听见演武场方向传来嬉闹声——叶萧几人正走来，李道城挥着纸牌，毛无绝追着丁既白跑，惊飞树梢灰雀。

"叶公子！"纪亦念起身时膝盖发麻，踉跄着扑进叶萧怀里。

他伸手扶住她的腰，触到腰间玉铃铛——那是很久之前拍来送她的。

梁玉的手悬在半空，看着纪亦念埋在叶萧肩头的侧脸，忽然觉得手帕重如千斤，帕角刺绣硌得掌心生疼。

"纪姑娘可好些了？"叶萧掏出手帕替她擦泪，没注意到梁玉攥紧的拳头。

纪亦念吸了吸鼻子，余光瞥见梁玉铁青的脸色，忽然想起坟前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指尖轻扯叶萧衣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那人的胎记......和母后的一模一样。"

叶萧瞳孔微缩，忽然想起纪亦念曾说过，她母后在她三岁时突然失踪。

他转头看向梁玉，却见她忽然冷哼一声，将手帕塞进袖中，转身大步离开。

"梁姑娘这是......"

"别理她，"纪亦念低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叶萧袖口的纹路。

"公子，我们该走了。秘境的动静这么大，执法队怕是......"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尖锐的哨声，像一把刀划破了春日的宁静。

叶萧皱眉看向天际，只见几朵乌云正迅速聚拢，云层间隐约可见御天宗执法队的飞舟。

"得赶紧把这里的人送出去"

李道城和毛丁二人不知何时走到近前，手里抱着一堆灰扑扑的弟子服。

"御天宗的规矩，世家弟子可以带仆人，咱们让他们扮成仆人就行。"

他抖开一件衣服，衣领处还绣着"御天宗外门"的字样，显然是从哪个弟子身上扒来的。

纪亦念看着那堆破破烂烂的衣服，忽然想起父王的叮嘱："去御天宗找叶家......他们能护你周全。"

她攥紧叶萧的手，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远处的哨声更近了，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却在叶萧转头看她时，忽然觉得安心无比。

秘境出口处，看见林策等候已久。

"道哥，你带他们先走，稍后我们在天下商盟汇合"叶萧解下外袍披在纪亦念肩头，"我和林策公子还有些事要处理。"

李道城刚要开口，却见叶萧冲他使了个眼色，忽然想起方才在演武场的纸牌画面。

他攥紧手里的黑桃A，转头对毛无绝说："毛毛别愣着了，先将人带出去吧"

几人先行一步，叶萧被林策拉到一边交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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