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别院的雕花窗棂时,墨泯正盯着帐顶的暗纹出神。银线在晨光里泛着细弱的光,可往日这时该飘满庭院的桂花糕甜香,今日却连一丝影子都没有。
“唔——”窗下传来听风兽的闷哼,它庞大的身躯把半边晨光都挡在外面,鼻息间还带着昨夜啃剩的兽骨淡腥气。墨泯翻身坐起,玄色中衣的下摆扫过床榻边的云纹地毯,指尖下意识往东侧耳房的方向探了探,从前这个时辰,秋姨早该在灶台前忙得脚不沾地,木柴噼啪作响的声音能顺着风飘进卧房,连带着丫鬟们洒扫庭院的扫帚声,都是热热闹闹的。可今日的别院静得反常。
墨泯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走到耳房门口时,木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半道缝。里面整整齐齐,灶台上的铁锅擦得锃亮,连挂在墙上的铜铲都摆得端正,只有角落里的糖罐还敞着口,罐沿沾着点未擦净的糖霜,是秋姨昨天拌馅料时剩下的。
“秋姨?”墨泯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在空荡的耳房里撞出回响,只有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她想起昨日从江廷回来时,往常第一个在门口接她的秋姨,竟没露面,当时只当是老人家累了,现在想来,处处都是破绽。
“吱——”院门外传来木屐摩擦地面的声响,墨泯转身时,正撞见捧着霁蓝釉盆洒扫的小丫鬟晨儿。那丫鬟见了她,手里的铜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清水混着刚摘的金桂花瓣溅了满地,晨儿“扑通”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听得人牙酸。
“回……回少爷!秋姨她……她前天就被轩墨庄的人接走了!”晨儿的声音发颤,头埋得几乎贴到地面,手指死死攥着围裙边角,指节泛白。
“轩墨庄?”墨泯的眉峰瞬间拧紧,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掌心。她这院子的人,何时轮得到旁人随意调动?是谁,敢这么大的胆子,动她墨泯的人?
“谁接的!用的什么由头?”墨泯往前迈了一步,阴影落在晨儿身上,吓得那丫鬟浑身一抖,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是……是张管事带的人,说……说老爷子吩咐,庄里要办宴席,缺人手,让秋姨去帮忙……”晨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我昨夜听张管事的小厮说,秋姨这次去,就……就不回别院了……”
最后几个字刚出口,墨泯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了下来。她转身往马厩走,玄色衣袍扫过廊下的金桂树,带起一阵细碎的花落,落在肩头也浑然不觉。“备我的‘踏雪’。”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让正在修剪花枝的老仆李伯心头一紧,那匹枣红色骏马性子烈得能踢伤护院,只有墨泯能驾驭,每次骑它出门,必是动了真怒。
李伯放下剪子想劝:“少爷,要不先派人去轩墨庄问一声?老爷那边……”
“不必。”墨泯的脚步没停,走到马厩时,“踏雪”正焦躁地刨着蹄子,见了她才温顺下来。她翻身上马,腰间的玄铁剑撞在鎏金马鞍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惊得院角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急促,转眼就出了别院大门,扬起的尘土里,还裹着几片被踏碎的金桂花瓣。
轩墨庄的大门前,两个家丁正拄着木棍闲聊,眼角却时不时往庄内瞟,自打前天张管事带着护院,把秋姨反捆着押进来,秋姨手腕上那道红痕看得人眼怵,这事早就在下人间传开了。远远见墨泯骑马过来,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忙把木棍往旁边一扔,“噗通”跪倒在地:“少爷!”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紧张,连头都不敢抬。
庄里上下谁不清楚,墨泯护短得厉害,她的人从来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动的。前阵子有护院仗着是老爷远亲,故意刁难别院送菜的小厮,当天就被墨泯打断了腿扔出庄,连老爷都没敢多说一句。私下里,不少人都偷偷羡慕别院的人:不管是伺候的丫鬟,还是打杂的婆子,跟着墨泯从来没人敢给气受,逢年过节的赏钱更是比别处多十倍。如今秋姨被捆着进来,谁心里都门儿清,墨泯这趟来,就是为了给自家人讨回公道,这轩墨庄怕是又要闹一场了。
墨泯翻身下马,玄色衣袍扫过家丁的头顶,马蹄踏过青石板的余响还没散,她已经径直往里走。家丁忙起身引路,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手都在发抖,上次护院摔了秋姨给墨泯做的糖罐,都落得那般下场,如今秋姨被捆着折腾,老爷这是真把少爷的底线踩破了。
路过回廊时,几个洒扫的丫鬟看到她,手里的扫帚“啪嗒”掉在地上,忙垂首站在一旁,指尖死死捏着帕子,连呼吸都放轻了。她们前天都瞧见了,秋姨挣扎着不肯走,还被护院推搡得撞在廊柱上,那模样看得人心疼,却没人敢上前劝。廊下的桂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在墨泯肩头,她却连眼都没眨,脚步没半分停顿,玄铁剑柄在掌心硌出冷意,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不敢靠近。
刚走到账房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噼啪”的算盘声,夹杂着张管事漫不经心的哼唧声,墨泯的脚步骤然停住,指节攥得发白,她倒要看看,这账房里的人,今天怎么给她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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