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晋安王府中人人皆知,王妃与兰侧妃如今便是水火不相容。一位持仗正妃之身份与傲人的家世,另一位则倚仗王爷的宠爱以及诞下了长子,彼此都不肯相让。而说到这郡王的称号,亦是王妃心中所痛恨不齿——论礼她如今正在盛年,此后必有机会得男。而丈夫却在长子出世之后便向宫中上了奏折,请封郡王。此后虽然她立即修书与娘家人以及婆母丁贵嫔处加以制止,但皇帝得知自己再添一位小皇孙之后,仍是在奏折上批了准可二字。
正是这御笔亲批的两个字,让她心头蒙上了一层此生从未有过的羞辱。是以后来虽未赐下郡王名号,但她心结已生,对此子及其生母,便有刻骨之痛恨,无法抵消。
但听闻王妃斥责,乳母告罪之后,却缄默不再言语。随后侧妃兰氏过来,抱走孩子,并不理会于她,自顾登车待行。见情形尴尬,礼部遣员便有人上前引导,而偏生正巧遇见沅芷夫人身边的女史以琼乘车经过,她掀开车帘轻轻一瞥,晋安王妃本来煞白的脸色又添上了一层青黄,余下之人连忙垂首,都以为十分难看。
随后众命妇的车驾便陆续起行,到得半途,礼官下令停车休息。沅芷夫人便派人请了晋安王妃过去,自己坐在车中垂着轻帘轻轻叹了口气,道:“晋安王妃也是世家之女,从前便为皇上和贵嫔所看重器重之内妇模范。本宫看你平素处事为人亦还算谨慎,怎么这次,会公然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必定又是一桩笑谈。”
她语气中只是薄责,王灵宾的面色却又由青黄转成了铁青,告罪之后回来自己车前,站立原地嘴角抽搐了半日,突然口吐白沫直挺挺的向后厥了过去。
致祭后皇太子需亲自赴西山陵寝,待安厝皇堂后,奠玄纁玉璧,文武百官具丧服诣宫门外奉辞。典礼繁缛,礼毕一来一回,神主还宫,文武百官再次素服迎于宫门时已近酉时。
此后回宫,百官行奉慰礼毕,皇太子陪同皇帝以醴馔祭。本夜,遣醴馔告谢西山之神以复土。
至此,丁贵嫔之丧仪的第一个阶段总算结束。此外二十七日后的禫祭,一周年的小祥,二周年的大祥便同属后事,但已属后话了。
因为皇帝并无特旨,萧统更衣后又立刻折回太极殿,服侍皇帝晚膳并备询问。一日劳碌,皇帝用的却不多,随意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箸匙,不问其他,却忽然发问道:“朕见你在陵前忧思愁眉不展,可是以为,朕为你母妃所寻的墓地,不甚合意?”
萧统近日悲伤操劳,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不防皇帝骤然又发问,当下便道:“臣并未有何意见,只是以为西山太远,日后祭拜行礼时多有不便。但既然父皇心意已定,臣亦当遵从,并无不合心意之说。”
皇帝似笑非笑打量了他片刻,不过十余日,他的双颊深陷,两眼圈下一抹郁青,是一副疲惫伤心和憔悴心苦交织的败相。
而世人皆知,因母丧,皇太子已连续多日不进水米,如此纯孝,当为天下人之楷模。
而后皇帝索性问道:“朕选得此地,自有朕的考量。虽不及你之前属意的那块清朗,但亦有凡人窥不见的妙处所在。你要不要跟朕登上摘星楼去看看?”
摘星楼乃是皇城中最高的一处塔楼,建成之后便只供皇帝与钦天监夜观天象所用。而此中能一览建康及周边城池的布局景象,颇有天下四海皆尽于眼底的高远姿态。
萧统当下一怔后恢复了平静,躬身道:“臣听凭陛下差遣。”
随后御前内侍趋上前,协同太子一道服侍皇帝更衣毕,舆辇亦已准备妥当。皇帝升舆,见萧统仍站立一旁,遂招手道:“你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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