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和神通看“天眼”闭口不语,这可不愿意了。
乞丐先把瓜子壳"啪"地吐在桌上,脏兮兮的手指直接戳向天眼的兜帽:"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这就嘚瑟上了?"他扯着破锣嗓子嚷嚷,"是不是在下面待久了?真变得跟人一样了?"
"神通"的铜铃辫子叮当作响,细长的舌头"嘶"地吐出:"不是!‘眼儿哥’!你就这么给哥儿几个做榜样?"他二郎腿翘得老高,"你什么身份,怎么跟个得了糖豆的娃娃似的...非跟老白这自己人较什么劲?莫不是活的时间太长,看的东西太多,反而变得幼稚了?"
天眼正静坐饮茶,刚入口的茶汤猛地呛在嘴里。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
同样是卖关子,同样是“天机不可泄”的深沉模样,在白泽身上就是高深莫测,在自己身上就是“嘚瑟”和“幼稚”?
——知道你们和白泽关系好,但也不能这么针对自己吧?
好家伙...
哦,白泽算出来的时候,你们说我没用;现在白泽算不出来了,你们又说我装模作样。
和我有仇么?
还是白泽微微一笑,银发在茶烟中浮动。
他指尖轻抚过竹简的裂痕,开口道:"我本就不可能算尽一切。"他抬眸时,眼底流转的星河突然静止,"这次卦象崩坏,说明——"
说明他天眼的行事不是随便就能知晓的,说明他天眼在这天地中所占据的分量之大,足以称得上“重器”。
天眼双手环胸,黑袍无风自动,不知是风吹导致还是他有意而为,但此刻看起来气势竟将三人压过。
一只金色瞳孔在阴影中微微发亮——终于要听到"智慧"亲口承认自己难以揣度、神鬼莫测了。
他不由得挺直身子,兜帽下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嗯?
天眼忽然微微抬头。
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抢先一步知晓未来时,却“看”到了那些结果陡然变化,这个变化并没有发生在白泽身上,而是发生在另外两人身上。
他不由得一顿,刚准备抬手试图改变既定的轨迹,但已经迟了。
白泽的下半句话已经出口。
"——说明此次你所谋求之事太过庞大。"白泽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竹简上,"亦或是所找之人占据的‘份量’太过庞大。现在,坐在这里的我们四人,都因此受到牵连。"
天眼的金色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还想开口补充什么,乞丐突然"噗"地喷出满口瓜子壳:
"什么呀!"脏兮兮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盏跳起三寸高,"搞半天跟咱'眼儿哥'本身没关系啊?"
"神通"的铜铃辫子疯狂摆动,细长舌头"嘶嘶"作响:"我说呢!"他不知从哪又摸出把瓜子,边嗑边笑,"原来‘眼儿哥’也是‘城隍庙里扮判官——’”
乞丐跟一位“说书捧哏”一般,开口问道:“怎么说?”
“‘装得个阎王架势!’”
神通回答。
乞丐不依不饶,又问:“这话儿又从何说起呐?”
“嗐,纸扎的胡子——一吹就掉哩!"
神通“啧啧”补充道。
“嘿,这话儿说的!还怎么着啊?”
乞丐满脸期待的问道。
"门缝里蹦出个癞蛤蟆——硬充金蟾大仙儿!"神通袖中突然抖出块褪色红绸,学戏子甩水袖,"昨儿瞧见他拿鸡毛掸子当尚方宝剑,挨家铺子敲竹杠——"
乞丐猛拍大腿:"耗子嫁女贴喜字——净整虚热闹!"竹棍突然挑起茶汤里泡发的茶叶梗,"您细琢磨,他那身儿黑光锃亮的黑袍上面那花纹——"
"破渔网绣麒麟——"神通把瓜子壳摆成瑞兽模样。
"败絮其中!"两人异口同声,震得屋梁掉下三缕灰。
忽听得窗户外传来牛皮靴响,神通袖口银铃"哗啦"骤响:"阎王殿的小鬼来勾魂喽!"
乞丐却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掷,"咣当"一声:"怕他个驴球马蛋!眼儿哥今早蹲茅坑摆官威——"
"怎么说?"神通顺势接住弹回的陶碗。
"粪坑里的秤砣——又臭又硬!"乞丐抄起茶壶往嘴里灌,褐黄茶汤顺着胡子乱淌,"晌午见他训更夫,活脱脱夜猫子学鸡叫——"
"怎讲?"
"时辰都不对还装正经!"神通抢过话头,铜铃辫子甩出残影,"刚瞅见他在肉铺赊账,那架势分明屠案上的瘟猪肉——"
两人突然齐拍桌子:"死到临头还摆阔!"
……
天眼的黑袖缓缓垂落。
黑袍兜帽中一只窥探过无数命运长河的金色瞳孔,此刻竟透着一丝罕见的疲惫。
他沉默地端起茶盏,绷带缝隙间蒸腾起一缕茶烟,像是叹息的具象。
又来了...
“天眼”——这位传说中神秘莫测的人。
在听了乞丐、神通二人那“帝子”级别深厚功力的俏皮讽刺后,饶是他明明早已看淡古往今来,此时还是一语难发,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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