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浑身瘫软,几乎是被拖着走,那顶破毡帽歪斜着,再也看不到丝毫之前的嚣张气焰。
下方,另有几名船员早已上前,谨慎地使用厚实布袋,将那个静止在地、结构精密的金属机关圆球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这东西将被作为关键的“证物”暂时扣押,以待后续查明真相,厘清责任。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高台上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对那柄悬停空中、掌控全局的长剑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敬畏,当然,对那把长剑背后那位始终未曾露面的主人,则更为忌惮。
就在那本是“众望所归”的破毡帽老头被彻底控制住的一刹那——
“铮!”
上空那柄飞剑发出一声清越轻吟,剑身流光一转,化作一道冰蓝惊鸿,朝着来时的方向,倏然倒射回去,瞬间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不见踪影。
仿佛压在胸口巨石被移开,整个统舱内,几乎所有人都同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股令人血液冻结的恐怖杀意终于消散。
但空气中残留的寒意和那十几名船员冷峻的目光,依旧提醒着众人,秩序已然重建。
飞剑消失,周遭压抑气氛刚为之一松,众人头顶上方便传来一声清晰又带着几分嬉闹意味的喝彩:“好剑!耍的真不赖,来去如电,收放由心!老头吓得直喊娘!小爷佩服!”
人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根粗壮的横梁上,那个红发少年正悠闲地坐在那里,两条腿晃荡着,脸上满是看了一场好戏的兴奋和赞叹,他仿佛完全没感受到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氛围,纯粹是个置身事外的乐子人。
刚走下高台的江黛听到这道熟悉声音,微微一愣,她还正想说那另一个“罪魁祸首”躲哪里去了,没成想还没去找,他自己先出来了。
她立刻抬头,目光锁定梁上的毕方,柳眉一竖,毫不客气地喝道:“那个红头发的!你给我下来!”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哎,来了来了!”
毕方倒是配合得很,笑嘻嘻地应了一声,手在梁上一撑,身姿轻巧地翻身落下,稳稳站在江黛面前,还顺手捋了捋自己飞扬的红发,摆出自认为潇洒不羁的姿态,“这位姑娘,叫小爷下来有何吩咐?是不是要表扬小爷?大可不必,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方才小爷我只是略微出手,见义勇为罢了!回头告诉那位船长大姐,真的不用给小爷发什么赏银,我毕方做好事从不图回报……哎哟!你做什么!”
毕方正一脸谦虚地摆着手,乐呵呵地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这位看起来文静瘦弱的姑娘却毫无预兆地突然出手。
只见她脚步一错,身形迅捷如电,一手刁钻地扣向红发少年的手腕,另一手顺势压向他的肩关节,使的正是近来跟铁木兰学来的近身擒拿技巧,简洁而有效。
毕方根本没料到这貌不惊人的女管事说动手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哎哟一声,顿时被反剪胳膊制住,动弹不得。
“喂喂喂!轻点轻点,姑奶奶,手要断了!这是干什么?小爷我怎么你了?” 毕方立刻夸张地叫嚷起来,试图扭动身体凭借蛮力挣脱,却发现那看似纤细的手臂蕴含着巧妙的劲道,根本挣不脱。
江黛手上又加了几分力,疼得毕方龇牙咧嘴,她冷声道:“你还想要赏银?我方才听得清清楚楚,最早是不是你在那瞎喊什么‘打倒牛鬼蛇神’?是不是你上蹿下跳,到处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要不是你带头起哄,推波助澜,场面未必会乱到那种地步,你就是一根搅屎棍,还好意思在这里油嘴滑舌说废话?”
听到“搅屎棍”三个字,周遭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但也都不敢多说什么。
毕方一听,顿时扯着嗓子喊起冤来,声音带着哭腔:“冤枉啊!天大的冤枉!青天大姑娘明鉴,我那是……我那是为了调动大家积极性,同仇敌忾啊,谁想得到那老东西后面玩那么大……我也是受害者啊,哎哟疼疼疼!轻点!你手劲怎么这么大?”
见面前这瘦弱姑娘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冷着一张脸,手上力道半分不减,毕方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了策略,故意道:“那个……这位大姐,我跟你讲,你先别急着定罪。我其实也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剑客朋友,他可有两把剑,跟刚才那把一样厉害!他应该也在这艘船上,我找他有正经事,你看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先高抬贵手,让我俩见一面再说?”
他故意模糊地说着,偷偷观察对方的反应。
果然,江黛原本冷硬的表情微微一动。
佩戴双剑的人,她只见过一位,若眼前这惹是生非的红毛小子真的和他有关系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破个例。
想到这里,江黛审视地看着毕方:“哦?你朋友?谁?说出来听听。”
见对方终于搭话,毕方立刻来了精神,虽然还被反剪着胳膊,姿势别扭,却努力扭过头,挤出一个自以为真诚无比的“自己人”表情,满嘴跑火车道:“嘿嘿,大姐你一听就知道是明白人,他叫李当归,小爷我跟他不光是朋友,那可是过命的交情,真的!不信你带我去见他,当面一问便知,我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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