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滚过金砖的声响格外刺耳。
我盯着那半枚蜂鸣的玉珏,后槽牙几乎要咬碎。
范景轩的剑尖还悬着丞相喉头血珠,此刻却像戳在我心口。
"北疆十三城的布防图,够不够当证据?"青铜面具后传来一声轻笑,黑衣人指尖翻转间,明黄绢帛从袖中滑出半截。
陈将军突然暴喝一声拔刀,刀鞘撞翻鎏金香炉,香灰扑簌簌落在范景轩龙纹靴面。
我猛地攥住范景轩垂落的袖口。
他腕骨烫得吓人,脉搏跳得比当年先帝殡天时的丧钟还急。
指尖沾着的丞相血迹蹭在我虎口,粘稠温热,倒让我看清黑衣人腰间玉佩的蹊跷——青铜饕餮纹,本该是前朝皇室的制式,可那系绳分明是江南今年新贡的冰蚕丝。
"陛下若不信,何不亲自验看这玉珏?"黑衣人突然朝我逼近两步,硫磺味混着某种腥甜药香扑面而来。
我袖中银针刚要弹出,却见范景轩突然反手扣住我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骨头。
龙案上的半枚玉珏仍在震颤,与我藏在妆奁暗格里的那半枚竟生出共鸣。
三个月前御花园枯井里的女尸手中紧攥的物件,此刻倒成了催命符。
我喉头泛苦,终于明白那日系统突然响起的乱码提示音意味着什么——原来这穿书世界早在我来前就埋着无数暗线。
"放肆!"范景轩突然挥袖扫落玉珏,断裂处溅起的碎玉擦过我耳畔。
他玄色龙袍上金线绣的蟠龙在光影里扭曲成狰狞形状,"既是前朝余孽,何不摘下面具让众卿看看真容?"
我趁机屈指轻弹,三根淬了迷魂散的银针贴着金砖疾射。
黑衣人却像背后长了眼睛,抬脚踩住滚到跟前的银铃,金属相撞的嗡鸣竟震得银针偏了方向。
藏在梁上的暗卫闷哼坠地,殷红血珠滴在陈将军刀背上。
"江太医好俊的身手。"黑衣人突然转向我,面具眼洞里的眸光毒蛇般黏腻,"难怪能在太医院纵火时,恰好'救'出先太后脉案。"
朝堂霎时鸦雀无声。
我后颈寒毛直立,终于看清他抬手的姿势——拇指内扣,尾指微蜷,正是那夜在冷宫与我交手的神秘人独有的起手势。
原来从三个月前我揭发淑妃假孕开始,蛛网就早已织就。
范景轩突然松开我的手,剑锋转向黑衣人:"你要什么?"
"要个公道。"玉佩撞响声中,黑衣人突然甩出三枚黑羽箭钉在盘龙柱上,"三日后午时,带着江灵犀到城郊废塔,否则..."他突然轻笑,扬手抛来块染血的襁褓布,"就让天下人都瞧瞧,二十年前贤妃娘娘究竟因何血崩而亡。"
我眼睁睁看着范景轩瞳孔紧缩。
那块褪色的明黄绸布上,歪歪扭扭绣着与他后腰胎记如出一辙的麒麟纹。
先帝晚年最宠爱的贤妃,正是他的生母。
狂风裹着雪粒子灌进大殿时,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
我弯腰去捡碎成两半的佛珠,却听见刘师爷阴恻恻的笑声从朱漆廊柱后飘来:"江姑娘可要当心呐,这蛊虫尸体...瞧着倒像是南疆圣女爱用的手法呢。"刘师爷的皂靴碾过金砖缝里的血珠,拖长的影子像条蜈蚣爬到我脚边。"江太医上个月往太医院库房领的砒霜,可足足比往年多出三倍呢。"他捻着山羊须,绿豆眼在琉璃宫灯下泛着油光,"偏巧冷宫那口枯井......"
"放你娘的狗屁!"
陈将军的陌刀"锵"地劈在蟠龙柱上,火星子溅上他络腮胡。
我盯着刀柄缠着的褪色红绸,突然记起半月前他夫人难产时,我曾在血污中接过他颤抖着塞来的护身符——正是这抹旧绸。
"江太医若真要纵火,何须等到子时侍卫换岗?"他铜铃似的眼扫过众人,喉结上的刀疤跟着滚动,"那夜当值的弟兄都瞧见了,火舌都快舔到她裙摆,她还拼命往火场里钻......"
范景轩的拇指忽然擦过我腕间红痕。
那是三日前替太后诊脉时,被香炉烫出的疤。
他掌心龙纹扳指硌得我生疼,却让我嗅到丝竹香里混着的当归苦——昨夜他批折子到三更,我偷摸在安神茶里多添了两钱药材。
"陈卿。"帝王嗓音像淬了冰的剑,生生截断刘师爷喉头的呜咽,"去查查黑衣人落脚处。"
我趁机弯腰拾那碎玉,却见青铜面具残片映着刘师爷抽搐的嘴角。
方才神秘人抬手时,他尾指分明在官袍下比了个奇怪手势——像极了话本里南疆人操纵蛊虫的结印。
"陛下!"丞相突然扑跪在地,额角血污蹭在范景轩靴面,"老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江太医她......"
话未说完,他忽然捂住心口栽倒。
我扑过去搭脉,指尖触到皮肤下蠕动的凸起时,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这脉象竟与三日前暴毙的御马监掌印如出一辙,分明是中了......
"蛊毒。"
我抬头正撞进范景轩幽潭般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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