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漆盘里结霜的桂花蜜饯,舌尖泛起三日前亲手熬制的酸甜。
十二名宫女额间都点着朱砂,那位置恰好在承泣穴上半寸——这是丞相府豢养死士的标记。
"娘娘万安。"为首宫女屈膝时,簪头的翡翠蜻蜓振翅欲飞,"御膳房说这是您要的醒酒汤。"
白玉碗底沉着几粒乌梅核,我借着端碗的动作用银簪轻叩,核壳裂开露出半片青铜钥匙。
这是那夜我与陈将军约定好的暗号,看来他找到御史大夫藏在护城河底的密匣了。
范景轩的龙纹扳指突然硌在我腰间。
他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溅出的汤水在奏折上晕开血渍般的痕迹。"爱妃这汤里,"他俯身时鎏金冠垂下的流苏扫过我锁骨,"怎么有股硝石味?"
殿外适时响起惊雷。
我顺势跌进他怀里,指尖飞快划过他掌心:戌时三刻,梅林。
雨打琉璃瓦的声音盖住机关转动的轻响。
妆奁暗格里躺着半张硝石购销凭证,边缘还沾着陈将军陌刀特有的松油香——这是今晨他从西市当铺抢出来的证物。
"陛下相信臣妾吗?"我数着他襟口盘扣上的龙鳞,第七枚金线果然有磨损。
三日前钦天监那场爆炸,有人用龙鳞扣做成了引信。
范景轩突然咬住我耳垂,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沉水香漫开:"信你不如信御花园的猫。"我心头猛跳,昨夜那只误闯梅林的狸奴爪缝里,确实藏着半片火药残渣。
更漏指向申时,陈将军的密信随着晚膳的樱桃酪送来。
我舀起一颗殷红的果子,银匙在碗底触到硬物——是半枚虎符,边缘还带着未擦净的河泥。
"娘娘,苏大人在偏殿候着。"掌事宫女进来添灯时,袖口隐约露出青紫色鞭痕。
我假装被烛烟呛到,打翻的灯油恰巧泼在她手腕上,那伤痕遇热竟浮现出莲花纹——前朝余孽最爱用的刺青药水。
梅林的雨透着铁锈味。
我数到第七株老梅时,树根处新翻的土里埋着陈将军的陌刀。
刀柄缠着的布条用硝石粉写着:子时,火药坊。
范景轩的披风突然罩下来,他指尖沾着梅蕊上的冰碴按在我唇上:"爱妃数梅的样子,像极了偷油的小鼠。"暗卫的脚步声从假山后掠过,他这话分明是说给跟踪者听的。
我们踩着打更声溜进火药坊时,陈将军正用陌刀撬开地砖。
月光漏进暗道,墙上密密麻麻的火药桶都印着御史大夫的私章。
我突然想起系统今早的乱码提示——那些扭曲的字符拼起来,竟是"硫磺七钱,硝石三两"。
"娘娘小心!"陈将军突然将我扑倒。
一支淬毒的袖箭擦着我发髻钉入砖缝,箭尾绑着的绢帛正是钦天监爆炸那日的图腾。
范景轩的剑穗在黑暗中划出金线,我听见重物落水声,接着是御史大夫门客的惨叫。
五更天时,我们在护城河底起出二十箱火药。
浸水的引信上全盖着丞相私印,陈将军的陌刀却突然指向我:"娘娘如何解释这印鉴与您妆奁暗纹相同?"
范景轩的笑声惊起夜枭。
他割破指尖将血抹在印鉴上,朱砂色竟褪成靛蓝:"前朝余孽惯用的障眼法,爱妃说是不是?"我望着他还在渗血的伤口,突然明白今晨系统提示的"溶血之症"所指何事——他的血能破幻术。
早朝钟声响起时,苏大人拦在御阶前。
他捧着朝笏的手在发抖,声音却稳得像冰层下的暗流:"老臣昨夜观星,见紫微垣有碎石坠落之相。"他抬眼时,目光扫过我裙摆沾染的河泥,"碎石虽小,若坠入火药库......"
范景轩的靴跟碾碎了一片琉璃瓦。
我数着他龙袍上晃动的明珠,突然想起黑衣人袖中滑落的绢帛背面,似乎也画着星象图。
苏大人朝笏边缘的云纹在晨光里泛着青白,我望着他官袍下摆沾着的星点河泥,突然想起昨夜护城河底捞火药时,自己裙角也曾蹭过同样的青苔。
这老狐狸分明在暗示什么。
"本宫倒觉得,碎石坠入火药库之前,"我摘下鬓边衔珠凤钗,故意让东珠滚落在苏大人脚边,"总会有守库的貔貅先吞了它。"珠子滚动的轨迹恰好指向钦天监方向,老臣瞳孔猛地一缩。
范景轩突然攥住我捡珠子的手,鲜血顺着方才割破的指尖渗进东珠裂纹:"爱妃的溶血之症愈发严重了。"他这话说得暧昧,沾血的珠子按回我掌心时,分明在模拟昨夜破解幻术的手法。
雨后的火药坊泛着硝石混着铁锈的腥气。
陈将军的陌刀插在浸水的火药箱上,刀柄缠着的布条被血浸透——是御史大夫门客的血。
我蹲下察看箱底纹路,系统突然在眼前炸开雪花状乱码。
"娘娘当心!"陈将军突然扯开我衣领,陌刀擦着耳畔飞过。
刀锋钉入砖缝的瞬间,我瞥见刀柄缠着的布条背面,硝石粉绘制的星图竟与苏大人说的紫微垣碎石轨迹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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