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冗长的哀悼,没有虚伪的哭诉。
嬴政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堂下每一张面孔,最后停留在那几位昨夜心思最活络的将领身上。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
“大帅归天,濠州危殆。群龙不可无首。”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心上。
“昨夜,有人不安分。”他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刀锋出鞘,“孙守备。”
被点到名字的孙守备浑身一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你与城外元军信使密会于西城土地庙,约定今夜三更,举火为号,献西城门。是也不是?”嬴政的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冤枉!朱统领!这是血口喷人!我……”孙守备噗通跪倒,嘶声喊冤。
“带上来!”嬴政冷冷打断。
两名亲兵拖着一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穿着元军号衣的探子,如同死狗般扔在堂下!同时,汤和上前一步,将几封沾着血污、盖着元军印记的书信,狠狠摔在孙守备面前!
铁证如山!
孙守备看着地上那熟悉又陌生的探子,看着那些要命的书信,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在地,抖如筛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叛逆通敌,罪不容诛。”嬴政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拖出去,斩了。首级悬于西城门示众。家产抄没,充作军资。族人……男丁发配苦役,女眷充入洗衣营。”
冰冷的判决,不带一丝情感。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亲兵如狼似虎地上前,堵住孙守备绝望的哀嚎,将他拖了出去。堂下众人噤若寒蝉,冷汗浸透了后背!看向主位那个男人的目光,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掌控着!
嬴政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另外几个昨夜同样心怀鬼胎的将领身上。那几人接触到他的目光,如同被毒蛇盯上,双腿一软,噗通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
“朱统领!我等知错!我等糊涂!愿效死力!求统领开恩!求统领开恩啊!”
嬴政看着脚下匍匐颤抖的身影,眼中没有任何得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杀鸡儆猴,已见成效。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牵动伤口,让他身形微微一晃,但徐达立刻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入所有人眼中,更添一分沉甸甸的分量。
嬴政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那眼神如同君临天下的帝王,俯瞰着匍匐的臣民。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震颤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金铁铸就的律令,烙印在每一个人的心神之上:
“自今日起!”
“濠州军务,由本帅……朱元璋!一肩担之!”
“凡我麾下,当谨遵号令,戮力同心!”
“内抚百姓,外御胡虏!”
“有敢阳奉阴违、通敌叛变、乱我军心者……”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每一张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
“孙守备……便是榜样!”
“散!”
堂下死一般寂静。所有将领文吏,如同被赦免的死囚,连滚爬起都忘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战栗,仓惶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正堂。
当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在门口,嬴政身体猛地一晃,剧烈的咳嗽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嘴角溢出一缕暗红的血丝。肋下的伤口如同被再次撕裂,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重八!”徐达急忙扶住他,眼中满是担忧。
嬴政——现在,是朱元璋了——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站直身体。他推开徐达的搀扶,目光越过空荡的厅堂,投向门外那片被硝烟和晨光交织的天空。那眼神疲惫、伤痛,却燃烧着一种足以焚毁一切阻碍的、永不熄灭的野火。
他伸出手,缓缓握住了身后悬挂的那柄郭子兴的佩剑剑柄。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仿佛握住了这濠州城的命脉,也握住了……通向那至高帝座的第一块踏脚石。
“徐达。”朱元璋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新生的、沉重的力量,“传令全军,为大帅……发丧。”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徐达,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眼前这位沉默悍将的身影,如同看着一柄即将开锋的绝世宝刀。
“整军!”
“备战!”
“这濠州城……”他握紧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如同从九幽深处传来,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
“该换主人了!”
“整军!”
“备战!”
“这濠州城……该换主人了!”
朱元璋的声音在空荡的帅府正堂内回荡,带着新铸剑锋的冷冽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他松开紧握的剑柄,那柄属于郭子兴的佩剑在身后微微晃动,发出低沉的嗡鸣。肋下和左臂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他这具躯壳的脆弱,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燃烧的意志足以焚尽所有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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