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士不知，自从长安归来，老朽一直在宣扬大唐文明。"康萨保指着案几上一摞账簿，"这是按照唐式记账法重做的商号账册；这是仿《大唐商律》制定的行会规约；后院还有按照唐农书试种的新稻……"

阿蛮翻阅着这些浸润心血的文书，突然发现一本《粟特汉文对照蒙书》："这是？"

"老朽闲来无事，把孙子在长安学的蒙书译成了粟特文。"康萨保有些羞赧，"撒马尔罕的富商们争相抄录，说要教子弟学习汉文呢。"

养病期间，阿蛮受邀参观城中的"大唐学堂"。令他震惊的是，这所完全由粟特商人捐建的学堂里，不仅有汉文老师，还有来自波斯的算学家、天竺的医者，甚至有位大食学者在讲授星象。

"我们称之为'智慧宫'。"学堂长解释，"取各族之长，育天下英才。"

阿蛮在留言簿上题下"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八个大字。当晚，他修书一封，派快马送回长安，建议在安西都护府推广这种多元并蓄的办学模式。

离开撒马尔罕前，康萨保执意让孙子康留堂随行："老朽时日无多，只盼这孩子能继承遗志，做联通东西的桥梁。"

使团继续西行，沿途所见令阿蛮感慨万千——疏勒国王因眼疾得愈，下令全国学堂加授汉文；于阗贵族争相模仿唐风，连女子画眉都要用长安时兴的"远山黛"；最偏远的俱密部落，竟用汉文和本地语并列刻制了部落法典。

初夏时分，使团抵达此行的最远目的地——波斯帝国都城泰西封。这座横跨底格里斯河的大城，正陷入与阿拉伯帝国的苦战。

"大唐使者来得正好！"波斯王霍尔木兹二世在残破的宫殿里急切地说，"若天朝肯出兵相助，波斯愿永世称臣。"

阿蛮谨记李承乾的嘱托："陛下遣臣来，是为传播文明，而非挑起战争。"他献上医药、农书和一套精制的《贞观礼器图》，"这些或许比刀剑更能帮助波斯。"

失望的波斯王勉强收下礼物，将使者安置在偏殿。当夜，阿蛮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侍卫带进一个蒙面人，掀开斗篷，竟是满头银发的波斯宰相！

"使者勿惊。"老宰相用流利的汉语低语，"老朽年轻时曾随商队到长安。今日见大唐礼物，方知何为真智慧。"他展开一幅地图，"请看，这是阿拉伯人的进军路线。他们不仅想要土地，更要消灭一切异教文明。"

阿蛮凝视地图，突然发现一个惊人事实——若阿拉伯人继续东进，不出十年就会威胁到安西四镇！

"相国需要什么？"年轻的使者直截了当。

"不是军队，而是希望。"老宰相指向那套《贞观礼器图》，"波斯可以战败，但文明不能断绝。请大唐在安西设立庇护所，收留我波斯学者、医者、工匠……"

次日，阿蛮紧急召集使团商议。随行的安西军司马坚决反对："收留波斯难民，等于与阿拉伯为敌！"

"司马可记得陛下常说的'文明火种'？"阿蛮反问，"今日我们见死不救，他日西域文明遭劫，谁还会伸出援手？"

他力排众议，与波斯宰相密订《文明庇护约》：大唐在葱岭以东设三处"文明驿站"，专门收留波斯学者；作为回报，波斯将星象、数学、医学等典籍抄赠大唐。

离开泰西封那日，阿蛮站在城头回望。朝阳下的底格里斯河泛着金光，河畔的"智慧宫"穹顶依然巍峨。不知为何，他想起长安城国子监前李承乾亲手栽下的那棵银杏树。

"文明如树，根系越深，枝叶越茂。"使者喃喃自语，"陛下圣明。"

归途比去时顺利得多。使团不仅带着波斯赠送的典籍和工匠，还多了十几位自愿赴唐讲学的学者。更令人欣慰的是，沿途各族听说"文明驿站"的消息，纷纷主动提供协助——葛逻禄人愿护送学者过险隘，疏勒国主承诺提供驿站用地，连最剽悍的突骑施部落都派兵加入了护卫队。

路过碎叶城时，阿蛮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中臣镰足。这位倭国改革派领袖竟秘密西行，为的是考察西域各国的政治制度。

"学士别来无恙！"中臣激动地握住阿蛮的手，"倭国已开始大化革新，废除世袭贵族，全盘效仿唐制。"他压低声音，"但阻力不小，我此行正是想看看其他国家的变法经验。"

阿蛮将波斯见闻详细相告，特别强调了文明传承的重要性。临别时，中臣赠予一册《倭国律令》草案："请转呈大唐皇帝陛下。倭国虽小，愿为东海文明之灯。"

贞观三十二年秋，阿蛮使团终于回到长安。入城那日，朱雀大街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使团中那些深目高鼻的波斯学者、满载典籍的骆驼、奇形怪状的异域乐器，无不引人注目。

紫宸殿内，李承乾听完详细汇报，龙颜大悦："善！大善！阿蛮此行，不仅巩固了丝路，更救下了波斯文明的火种。"他当即拍板，"在安西增设三所'文明学院'，专供各族学者研习；另设'文明庇护所'，收留因战乱流亡的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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