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我和贺虹提着伴手礼回她娘家,陪着老贺老陶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年夜饭。自始至终,老陶没正眼瞧我一下。我和老贺彼此卖力地劝对方的酒,结果两人都喝了个八九分。
贺虹搀扶着我赶到新村,陪着我爸妈看春晚。我爸妈对贺虹很殷勤,了解了来龙去脉的他们对儿媳深感愧疚。其间丁志珍打来电话,说明天和老公来看望爸妈。或许这也算是我这一年的收获了,这死丫头总算把自己嫁出去了,嫁到了临山镇的隔壁镇。
我不想回娘家了。
我吓了一跳,不是被这句话吓一跳,而是因为贺虹无声无息地站在了我身前。她是啥时潜入书房的,我毫无察觉。我忙不迭地起身,迎接女王驾到。
我想一个人回新村住,你还是住这里。 她解释般地说,像怕我误会啥。
我也正打算着,你回娘家后,我要回新村住。我一个人住金銮殿算什么呢,等你回来吗,此时已不是彼时。
你可以娶新娘子进门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旧的去了,新的未必就会来。我满眼悲戚地直视着她。
她躲开了我的目光,看向窗外。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贺虹跟我提出离婚, 说是母命难违。我竟然没过多询问为什么就答应了,像是水到渠成之事。我爽快答应,她倒反应不过来,咕哝着说,没孩子,没房子,就你一个车子,倒也清爽。她说得没错,我却倍感心酸,她本可以把孩子抱在怀里的。溪柳的安置房是有房本的,新村的却迄今没有,所以说我和贺虹没房子也说得过去。
事实上,我们没有马上去离婚,只是分房而睡。这是我们一致的主张。整夜面对彼此,对我们都是漫长的精神折磨。明明彼此都同意离婚,说过却像忘记了,又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来月-这一个来月,我们依然一起吃饭,只是没有同床共枕-直至她在今天早上推开我的房门,唤我起床吃饭时, 不经意地嘟囔了一句,妈问我怎么还没离掉呢。
她显得如此轻描淡写,像在说别人的事。可这句话带出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 老陶那可恶可憎的嘴脸立即浮现在我蒙眬的睡眼前,我一下子被激怒了。我竟然鬼使神差般地说,老子成全这个老女人,咱今天就去把婚离了。
我说完,一骨碌滚下床,去卫生间洗脸刷牙。我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我不想看到贺虹的脸,否则我会动摇,会声明收回我的话。而我确实很想成全那张丑陋的脸,我想一辈子远离它。拖着耗着,不如一了百了。
我想只要我俩坐上车,启程去县城,我就不会再变卦。无疑,我和贺虹都成功地做到了。
待她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已泪流满面。我们面对面地站着,咫尺之遥。
你想好了吗?她瞥我一眼,目光快速从我脸上移开。
想什么?我是真不明白她指的啥,婚都离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你家新村4幢501室的房子,能暂时借给我住一段时间吗?我可以付租金。
那是我和某个女人的婚房,我承诺过不出租。
她愣一下,随即笑了。
贺虹,看来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咱搬来金銮殿时,你就把自己的后路留好了。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留条后路。
我记得你说过,那是我们最后的退路。
不,那是我最后的退路,你尽管继续住在金銮殿里逍遥快活。
没了你,我还怎么可能一个人逍遥快活?
到底租不租给我?
可以,月租金一块钱。我向她伸出手, 把手掌心摊开在她眼前。
给你钱。她从裤子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不相信她真能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甭管是纸币还是硬币。
啪!
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来自两只手掌的剧烈碰撞,犹如火星撞地球,我的手掌心火辣辣地疼,一阵酸麻感穿透整条胳膊。
你敢打我,你这个贺虹……
我张开双臂搂住了她,把她紧紧地箍在我的怀抱里。
她伏在我肩头,喃喃道,丁志兵,你还敢收我的租金吗?
不敢了。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从金銮殿撤退? 不是我,是咱们。
让我们昂首挺胸阔步离开,好吗?
好。我把她搂得更紧,生怕稍一松手, 她就会变成一只鸟儿从我怀里飞走。
她的指甲隔着衬衫嵌进了我的后背,锥心地痛。
痛,却快乐着。我亲吻着她的耳朵,那是她身上最敏感的部位。我贴着她的耳朵说,贺虹,咱们上午就离开,一起回家, 好吗?
她用力地点头。她的脸用力地摩擦着我的脸。泪眼蒙眬中,我闭上眼,却依然能看见两张熟悉的脸,两张热切摩擦着的脸,璀璨的爱情火花烘托着我们热气腾腾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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