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冰冷而精确的数字,比任何神迹都更具说服力。
“是你……”程雪喃喃自语。
她知道,那个所谓的“流浪匠人”,只是陈默无数个身份中的一个。
他没有传授惊世骇俗的武功,只是把武者在生死关头锻炼出的身体反应,简化成了人人可学的体操。
“大人,此法神效,当立刻编撰成册,以星台之名,全国推广!”一旁的下属激动地建议。
程雪沉默了良久,最终点了点头,却道:“编撰教材,但不要署星台的名。”
当晚,一份名为《民间自救法·第一辑》的教材草案放在了她的案头。
在署名那一栏,她提笔,又放下,犹豫再三,最终只留下一片空白。
京城,议政殿。
苏清漪端坐于御座之侧,神情清冷如旧。
今日的朝议,焦点正是“边民私自习武成风”的问题。
一位御史大夫慷慨陈词,认为此乃动乱之兆,主张严令禁止,将所有民间武学教习收押问罪。
朝堂之上,附议之声不绝。
苏清漪凤眸微垂,未置可否。
散朝之后,她的车驾没有直接返回相府,而是绕道穿过了几条最热闹的市井小巷。
忽然,一阵孩童的喧闹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掀开车帘,看到巷子深处,七八个总角孩童正在玩一种“护粮阵”的游戏。
一个最壮的孩子扮演“山匪”,其余的则将一小袋石子当作“粮食”,结成一个奇怪的阵型进行防守。
“三角站位!背靠墙!”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指挥着,“二狗你守左边,铁柱拿扁担卡住巷口!”
苏清漪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三角站位”、“背靠墙”、“卡住巷口”,分明就是当年陈默在绝境中训练那批死士时,所用的最基础、最有效的巷战阵法!
如今,却被这些孩子们用在了游戏中。
她静静地看着,直到那群孩子凭借默契的配合和地形的利用,成功用一根扁担“俘虏”了那个身强力壮的“山匪”。
胜利的欢呼声中,苏清漪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微笑。
她放下车帘,轻声吩咐:“回府。”
次日朝会,面对同样的议题,苏清漪没有再沉默。
她拿出了一份连夜拟好的《乡勇自治章程》,当众宣布:“凡百户以上村落,皆可自设武教席一名,由邻里推举,不限出身,不入官册。所授之艺,以强身健体、守望互助为本。”
此令一出,满朝哗然。
退朝的路上,贴身侍女不解地问:“小姐,您不怕他们真的……”
“兵法,若只能写在竹简上,锁在庙堂里,那它一文不值。”苏清漪望着远处市井的炊烟,轻声说道,“当年,我也曾以为是这样。”
西南,蜀道。
工部最年轻的天才匠师程砚,正为了新栈道的修建愁眉不展。
山体岩层松动,落石频发,工匠们夜不能寐,工程进度一再延误。
一夜,他亲自巡查工地,忽闻远处传来一阵富有节奏的敲击声,还伴随着低沉的哼唱。
他循声而去,月光下,只见数十名赤着脚的工匠,正一边哼着古怪的俚曲,一边用手中的铁钎,有规律地敲击着山壁。
“你们在做什么?”程砚喝问道。
领头的一位老匠师回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大人,我们在唱‘地听谣’,探探这山肚子里是不是空的。这是祖上传下的法子,最近被咱们改了几句词,更灵了!”
程砚皱眉,侧耳倾听。那俚曲的歌词钻入他的耳朵:
“铁钎钎,贴山岩,左三右四测虚实……前叩后停辨裂隙,声儿闷,里头空,声儿脆,实打实……”
程砚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这歌词分明就是《伏营听地法》的精简韵文化!
是当年在边军大营,陈默手把手教他如何通过震动和回声判断地下情况的秘术!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套复杂的军用技术,竟会被这些工匠用最朴素的歌谣传唱,变成了探查山体的“祖传手艺”!
他没有干涉,更没有点破。
返回营地后,他立刻下令,将这首“地听谣”和敲击方法,原封不动地编入了新版的《工程夜巡守则》之中,并在末尾郑重注明:“此法采自川南民谣,效验可凭,务必熟记。”
江南水寨,烟雨朦胧。
前边军统帅,如今的民间游侠李昭阳,正坐在一艘渔船的船头,豪迈地灌着烈酒。
他看着码头上一群渔民正在训练一种名为“跳帮拳”的功夫。
这拳法专为船舷间的腾挪格斗而生,动作短促迅猛,发力诡异。
他本想上前指点几句,毕竟他也是宗师级的高手。
可多看了几眼,他脸上的醉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骇然发现,这套拳法看似粗陋,其步法精髓,竟暗含着“缩地成寸”的影子!
只是那神鬼莫测的轻功,被化用成了“踩在湿滑船板上不摔跤”、“在颠簸中稳住下盘”的实用技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