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发生了——那满溢的井水,并非四散漫流,而是顺着苏清漪画下的波纹轨迹,形成了一股奇妙的导流。
当水位漫过第三圈波纹时,一股水流被精确地分流而出,顺着地势较低的一条天然沟渠,径直朝西村的田地流去;而剩余的水,则继续沿着井台,流向了东村的方向。
次日雨停,村民们目瞪口呆地发现,这一夜分流出去的水量,不多不少,正好是三七之分。
而西村与东村的待灌溉田亩比例,恰恰就是三比七!
“天……天意啊!”两村的村正同时跪倒在地,对着那圈水纹磕头不止。
从此,两村废除了所有书本与石碑上的规矩,共同立下“水纹判”的新约,每逢丰水期,便以此为准,再无争执。
苏清漪早已悄然离去。
有好奇的孩童追出书里,大声问她:“姐姐,你是谁呀?”
风中,只飘来她清冷而悠远的回应:“一个等水说话的人。”
南疆滨海,柳如烟立于一片礁石之上,神情凝重。
她身后的盲童弟子们,皆将手掌紧贴着地面,神色专注。
昨夜,地脉的震颤频率陡然变得异常。
那并非山崩地裂的灾祸之兆,反而像是一种沉睡了千百年的古老节拍,缓慢而有力,如巨兽心跳。
她循着这股震动的源头,带着弟子们来到了这片荒废已久的旧港遗址。
“师父,这调子……好像在哪听过。”一名最年长的盲童忽然开口。
柳如烟心念电转,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从记忆深处浮现——“安魂三声法”。
这是九十年前,陈默教给她用以平息怨灵、安抚地脉的秘法节奏。
可此刻这节奏,却充满了唤醒与催生的力量。
“不是求安息的调子,”另一个年幼的弟子忽道,“是催醒的鼓点!”
柳如烟眼神一亮,断然下令:“所有人,以掌拍岸,合上这个节拍!”
数十名盲童毫不犹豫,伸出双手,对着身下的礁石与沙滩,跟随着地底传来的那股宏大节拍,整齐划一地拍击起来。
咚……咚咚……咚……
这奇异的演奏持续了整整七日。
第七日深夜,月黑风高,海潮翻涌。
只听海底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嘎吱”巨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挣脱了束缚。
在众弟子持续不断的拍击共振下,那片覆盖了海沟的巨大菌毯活性激增,附着其上的无数菌丝,竟如亿万条缆绳般绷紧,缓缓牵引着一艘在海底泥沙中埋藏了近百年的巨大沉船,奇迹般地浮出了水面!
船身布满锈迹与海洋生物,但在船头的位置,一块铭牌在月光下依稀可辨——“靖北营·戊子年”。
“封锁海滩,”柳如烟望着那艘幽灵般的古船,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让它自己回家。”
北地学堂,程雪的孙儿,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的村学先生,正为一场特殊的考试而头疼。
考题是:“如何预知风暴?”
案头堆满了学子们工整的答卷,上面无一例外,都引经据典,背诵着早已失传的《观烬录》中的条文:“灰成螺旋,风起东南;火星直上,天必放晴……”
然而,一名来自山里的牧童却交了白卷。
面对先生的质问,他毫不畏惧地反驳:“先生,您背得出书,可您没见过火星斜飞的样子。”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当场点燃一根干柴。
他指着那飞舞的火星道:“风要转向,不是一下子就转的。在风停之前,火星的轨迹,必定会先往反方向偏移三寸!看这个,比看什么书都准!”
众人当场验证,果真如此。
自此,村学废除了死记硬背的典籍课,改上“实政课”。
当晚,程雪的孙儿将家中珍藏的所有《观烬录》残卷付之一炬。
熊熊火焰,将一道摇曳的影子投射在身后的白墙上。
忽然,他怔住了。
那墙上被火光与焦痕勾勒出的图案,竟与他儿时记忆里,祖母常常盯着出神的灶膛灰烬舞动之形,完全一致!
他颤抖着抚上那片温热的墙壁,低声呢喃:“原来……原来她早就把答案,烧进了空气里。”
长城脚下,李昭阳的无名墓前。
今年的寒食节,南北两边的村民第一次共同筑起了一座“无名火坛”,不分彼此地添着柴薪。
一位来自北方的老妇人,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支祖传的军笛。
那笛子满是裂痕,吹出的战曲也残缺不全,调子破碎,不成章法。
可诡异的是,当这破碎的调子响起,四野的风声仿佛被赋予了灵魂。
风穿过长城的断垣,吹过箭垛的孔洞,掠过山谷的枯树,竟自动补全了那残缺的旋律,合成了一曲完整、苍凉而庄严的“安魂三声法”!
一位随行至此的年轻乐师当场惊得呆若木鸡,上前请教这神乎其技的原理。
老妇人只是摇摇头,浑浊的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我娘教我的时候就说,这支曲子不怕丢,因为它会自己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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