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些许暖意,拂过小区里刚抽芽的树叶,沙沙声像是温柔的絮语。
栀兰早早吃了晚饭,在楼下慢慢地踱着步,目光慢悠悠地扫过楼上亮着灯的窗户,嘴里还小声嘀咕着,这是她搬来这里后,每天傍晚雷打不动的习惯 —— 数窗子。
搬到这个新楼,栀兰多了很多任务。每天晚饭后,她都要在院子里数窗户,看哪个儿女家的灯没亮,她就自言自语,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呀?
“今晚上有雨呀,把窗户关严实了哈。”她看到哪个女儿家的窗户是开着的,她就去按门铃。
“明天停水呀,多放点水哈。”她看到了物业的通知,得挨家告诉儿女们做好准备。
再不然,她就起大早去早市,买一些她认为的好东西,在这家门口放几根大葱,在那家门口放一个西瓜,跟这四个儿女住在一个楼上,一天到晚把她忙个够呛。
可谁能想到,半年以前,她还是个连走上两个台阶都要喘上好半天的老人,甚至早已在心里悄悄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还记得刚搬来这个小区的时候,栀兰的身体差到了极点。每天晚上出去散步,都要闺女扶着她走才行,而且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下。
才刚踏上公园门口的两级台阶,栀兰就猛地停住脚步,双手紧紧抓着筱媛的胳膊,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声,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妈,您慢点,要不咱们先回去?” 筱媛看着栀兰的这副模样,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声音都忍不住发颤。栀兰摆了摆手,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句:“没事,我歇会儿就好,别扫了你的兴。”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吃完饭,筱媛都会陪着栀兰去公园。可每次走到公园门口,栀兰就再也走不动了。筱媛心疼栀兰,便让她坐在公园门口的石阶上等着,自己去转山。
栀兰坐在石阶上,看着公园里来来往往的人,有的年轻人说说笑笑地跑过,有的老人牵着孙子的手慢慢散步,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着筱媛远去的方向,心里既欣慰又酸涩。
欣慰的是闺女孝顺,愿意花时间陪着自己;酸涩的是,自己这副身子骨,不仅帮不上孩子们一点忙,还成了他们的累赘。
筱媛转山回来,看到栀兰坐在石阶上发呆,心里都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她害怕自己的母亲真的就要离开他们了。
有一次,筱媛转山回来,看到栀兰正对着公园里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筱媛见了心疼地问,“妈,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赶紧蹲下身,握住母亲的手。栀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儿,就是觉得自己老得太快了,连好好陪你走走路都做不到。”
筱媛听着,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安慰道:“妈,别着急,咱们慢慢炼。你还记得第一天吗?你上了两个台阶就喘得不行了,现在走五、六个台阶都没事,再过几天,你就能多走十个台阶了。”
“你说我真行吗?我感觉自己好像要完蛋了似的。”栀兰盯着闺女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她的话,却又极力想从她那里得到肯定。
“肯定能行啊,那些跳广场舞的,有的比你年龄还大呢,你看人家的精神头。” 筱媛说着,把栀兰从台阶上拉起来,“妈,你放心吧,我天天晚上陪你走,用不上两个月,你自己就能转山了。”
“真的吗?要是能那样,可好了。”
栀兰听了闺女的话,她的心里感觉有了一丝光亮,但她又有点怀疑。这段时间,她一直感觉自己的身体要不行了,并且她还给自己确诊了心脏病,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不久于人世的准备。
“当然行啦,妈,你要知道,你还没到七十岁呐。你又没有什么大毛病,哪能说不行就不行啦?”
“我总感觉我是心脏病,因为心口窝总疼,她们都告诉我说这是心绞痛。要真是心脏病的话,可不管年龄多大呀。你三舅妈走的时候才31岁,你姨家晓丹不是才21岁就走了嘛。”
筱媛听到这里,大概听明白了,栀兰原来得的是心病。她安慰栀兰说,“妈,现在的医疗条件多好啊,就算是心脏病也能治好。咱们找个时间去医院查一下,要是心脏真有问题,咱也不怕。”
栀兰好像这回心里有点底了,脸上的表情也不那么悲凄了。一路上闺女聊了很多家常里短的事情,还有从英桂那里听来的一些小道消息。
她还叫筱媛抽时间去帮她买几块布料,她说想把装老衣裳做出来,能避避邪。她说,“我把棉袄棉裤做了就行,衬衣我有一套新的没穿,就够了,外套到时候你们看我平时穿哪件好看,套上一件就是了。”
筱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妈,你放心吧,你的身体肯定没有大问题。你还得替我爸把他没享着福都享回来呢,哪能这么快就不行了,你看我大舅妈,比你大十来岁呢,身体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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