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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骨玄途

第一章 腐沼异变

墨色的雨丝像缝补天空的残线，将铅灰色的云层钉在苍莽山脉的轮廓上。林野蜷缩在古槐虬结的根系间，潮湿的苔藓透过粗布衣衫刺得脊背生疼。他攥紧竹篓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篓底铺着的草药正散发着苦涩的气息，这是他今天唯一的收获。"嘎——"凄厉的啼鸣撕裂雨幕。林野猛地抬头，看见三只乌鸦正盘旋在沼泽上空。它们比寻常乌鸦大了近一倍，漆黑的羽翼在阴沉天光下泛着诡异的紫铜色光泽。最令他心悸的是那双眼眸，不是普通鸟类的琥珀色，而是像两团燃烧的墨绿鬼火。其中一只突然敛翅俯冲，尖锐的喙爪划破雨帘，精准地攫住泥潭中挣扎的银环蛇。蛇身剧烈扭动，毒牙在乌鸦颈部划出猩红血痕，可那乌鸦竟似毫无痛觉，反而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墨绿色的涎水从喙边滴落，落在蛇眼上的瞬间，那原本灵动的蛇瞳竟迅速蒙上一层死灰。林野捂住嘴才没让惊呼溢出喉咙。他曾听村里老人说过，腐骨沼深处有"食魂鸦"，专食生灵精魄。此刻亲眼所见，那些被斥为无稽之谈的传说突然有了狰狞的实形。当第三只乌鸦叼着半具野狐尸骸掠过古槐时，林野看清了它左翼的残缺——本该覆盖羽毛的地方，竟裸露着几片暗金色的骨甲，形状宛如缩小的蝙蝠翅膀。异变的乌鸦突然转头，那双鬼火般的眼睛直直锁定了树根间的少年。林野感到血液瞬间冻结。他连滚带爬地冲出树根庇护，冰凉的泥水立刻浸透裤管。身后传来翅膀拍击空气的沉重声响，越来越近。他不敢回头，只是拼命挥舞着手中的柴刀，任由锋利的叶片在脸颊划出细密血珠。"别追了！"他嘶哑地喊着，声音在雨声中破碎成徒劳的呜咽。突然，前方泥沼中腾起大片灰黑色雾气。林野收势不及，整个人扑进浓雾里。刺鼻的腥甜气息涌入鼻腔，他剧烈咳嗽着，却发现身后的追逐声消失了。雾气中漂浮着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细看之下，竟是些微型的黑色羽毛，每一片都在微微震颤。当雾气散去时，林野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圆形空地上。四周的沼泽淤泥呈现出诡异的螺旋状，中心处卧着一块半人高的黑色岩石，表面布满类似鸟类羽毛的天然纹理。最奇异的是岩石顶端，插着一根尺许长的白色物体，形状宛如乌鸦的尾椎骨，却散发着柔和的玉质光泽。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那根骨玉。指尖刚一接触，刺骨的寒意便顺着经脉疯狂窜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血管里游走。林野想抽回手，却发现手掌已被骨玉表面渗出的黑色纹路牢牢吸附。"以血为引，以魂为契..."低沉的呢喃声不知从何处响起，既像是在耳边，又像是在灵魂深处。林野惊恐地发现，自己手腕上被蛇牙划破的伤口正在渗出血珠，那些血珠并未滴落，而是化作细小的红线，顺着骨玉表面的纹路缓缓游走，最终汇聚成一个复杂的乌鸦图腾。天空中，三只异变乌鸦正焦躁地盘旋，却始终不敢靠近空地半步。

第二章 骨纹觉醒

林野在剧痛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冰冷的土炕上。窗外已放晴，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地面投下菱形光斑。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感到后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伸手触摸，摸到一片粗糙的结痂。"醒了？"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王婆端着陶碗走进来，满脸皱纹里堆着担忧，"你这孩子，昨天在山里晕倒，要不是猎户老张发现，怕是..."林野掀开被褥，赫然看见自己背上从肩胛到腰际，浮现出大片暗青色的纹路，形状宛如一只展翅的乌鸦，正是昨日骨玉上那个图腾的放大版。他惊恐地用手擦拭，那些纹路却像是长在皮肉里一般，丝毫没有褪去的迹象。"这是什么？"他声音发颤。王婆放下陶碗，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纹路，神色变得异常凝重："老婆子年轻时听我姥姥说过，咱们青黑山自古就有'鸦神后裔'的传说。说是上古时期，有乌鸦误食了不死仙药，血脉发生异变，能沟通阴阳两界..."林野突然想起沼泽中的骨玉，想起那些异变的乌鸦。他猛地抓住王婆的手："王婆，腐骨沼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黑色的石头，还有白色的骨头..."王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连后退几步，浑浊的眼睛里充满恐惧："你去了禁忌之地？！"她抓住林野的肩膀用力摇晃，"糊涂啊！那地方几十年前就被官府封禁了，说是有邪祟作祟！"这时，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村长李老实带着两个精壮村民闯进来，手里还提着锄头扁担。看见林野背上的纹路，李老实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旱烟杆"啪嗒"掉在地上。"妖...妖怪！"一个村民失声尖叫，举起锄头就要砸过来。"住手！"王婆张开双臂挡在炕前，苍老的身躯竟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你们忘了林野他爹娘是怎么死的？为了保护村子，被山匪砍死在村口！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儿子？"村民的锄头停在半空，脸上的愤怒渐渐被犹豫取代。李老实捡起烟杆，狠狠抽了一口："王婆，不是我们心狠。你看这纹路，跟三年前死在沼泽边的那几个猎户一模一样！官府说了，那是被邪祟附身的征兆。"林野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昨天那些乌鸦的异变，想起骨玉上的契约。难道自己真的被邪祟附身了？突然，院墙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孩童的哭喊声刺破空气："乌鸦！好多乌鸦！"众人冲出屋门，只见村口上空盘旋着数十只乌鸦，每一只都比寻常乌鸦大上一圈，羽翼泛着紫铜色光泽。它们并未攻击村民，只是不断啼鸣，黑色的眼珠齐齐望向林野家的方向。"它们是来找我的。"林野低声说。他推开挡在身前的王婆，一步步走向村口。乌鸦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领头的正是昨天那只左翼长着骨甲的乌鸦。它歪着头，用那双鬼火般的眼睛盯着林野背上的纹路，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林野感到后背的鸦纹开始发烫，一股暖流顺着脊椎缓缓上升。他伸出手，那只乌鸦竟径直落在他的肩头，锋利的爪子轻轻抓住他的衣料，却没有造成丝毫伤害。"看来，它们认你为主了。"王婆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李老实脸色变幻不定，最终长叹一声："林野，你走吧。去镇子上找个道士看看，或许能解开这邪祟。"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林野，"这是村里凑的盘缠，你..."林野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跟着乌鸦群向村外走去。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背上的鸦纹在阳光下泛着暗青色的微光。当他走出村口时，回头望了一眼炊烟袅袅的村庄，看见王婆正抹着眼泪向他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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