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师傅,”杨永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务实和专注,他手指点着那幅精细无比的曲辕犁图纸,“国公爷钧旨,眼下头等大事,乃是助牛金星牛大人的‘均田令’落地生根。田分下去了,百姓要种得好,收得多,方能真心归附,朝廷粮饷也才有着落。以往的老家伙什,效率太低,得换换新了!农事乃国之根本,器具之利,首当其冲!”
他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物料清单和工期计划:“当前最紧要的,是三样东西。其一,便是这新式曲辕犁。”他的手指在图纸上滑动,“以往的直辕犁,笨重,转弯调头极为不便,费力,深耕不够,且犁铲易损。咱们改的这新样式,辕曲,回转灵活,节省畜力;犁铲以精铁打造,前尖后阔,呈完美的破土曲面,刃口淬火加硬,更锋利耐用;犁壁光滑如镜,弧度经过重新计算,翻土更彻底,碎土效果更佳;更关键的是加了这个‘犁评’和‘犁建’!”他指向图纸上一个精巧的卡榫结构,“耕深可调,浅可五寸,深可达一尺二寸!根据不同土质、不同作物,灵活调整!一人一牛,一日可深耕五到八亩,比旧式快一倍有余,且更省力省畜!木匠房,王师傅!”
老木匠王师傅立刻上前一步,凑近图纸仔细观看,眼中放光,忍不住用手指虚划着线条:“妙啊!妙啊!杨司正!这弯辕的弧度,省力之道尽在其中!这犁评控深,真是想到农户心坎里去了!还有这犁壁的曲线,翻土定然顺畅!木料选用柞木或榆木,关键承力处如犁辕、犁底,包铁皮加固,铁皮需打制得薄而韧,用泡钉铆死,小的这就去选料,亲自带最好的徒弟开工!”
“好!”杨永裕点头,“先打制三百具样板,所有尺寸必须严格按图,不得有毫厘之差!完成后,交由铁匠坊安装铁件。半月之内,必须完工,送往江宁、句容两县,交由民政司的官差,分发给选定的农户试用。每具犁配发一份使用说明图,并派一名学徒跟随,记录农户使用情况,每日耕了多少地,费不费力,有无损坏,何处不便,详细记下来,回来报我!”
“其二,是这脚踏龙骨水车。”杨永裕又展开另一张更为复杂的图纸,上面绘有齿轮组、链节、水槽的详细结构。“以往手摇、脚踏的翻车,提水慢,费力,且容易踩空。咱们这个,改用坚固的硬木框架,内置一组大小齿轮,用脚踏板通过连杆驱动主动齿轮,带动从动齿轮,再驱动龙骨板链在封闭的水槽中连续提水!效率倍增!且框架固定于岸边,操作更安全省力,妇人半大孩子也能踩动。铁匠房,李师傅!”
李铁匠搓着大手,盯着那精密的齿轮啮合图,神色凝重又兴奋:“司正放心!这主动轮齿数二十,模数三分;从动轮齿数四十,模数同;齿形按您定的渐开线画法,俺们用精铁锻造,淬火后打磨光滑,保准咬合紧密,转动顺滑无声!链节用熟铁打制,每个环都要一般大小,连接轴销要耐磨。先造十架样品,俺亲自带人打磨组装!”
“对,关键是密封和顺滑!水槽接缝处用桐油石灰填塞,不能漏水。轴承处多用油脂润滑。造好后,置于城外秦淮河渠畔试用,选不同水深流速的地方,记录每日提水量、耗费人力、有无故障。”杨永裕细致地交代。
“其三,是这‘风力扬谷机’。”他指向第三张图,结构更为精巧,含有风扇、曲柄、摇臂、多个漏斗和滑道。“以往打谷靠连枷,扬场靠木锨借风,费时费力,效果还差,且极其依赖天气。这东西,通过手摇曲柄,带动这组扇叶高速旋转,产生稳定风力。谷物从顶部这个宽口漏斗倒入,饱满籽粒沉重,直落前方出口;瘪壳、稗子、碎草重量轻,被风吹向后方的废料口;尘土则从侧面纱网排出。一次完成脱粒后的清选!结构稍复杂些,需木匠、铁匠紧密合作。风扇轴要直,轴承要稳,风扇叶片的角度要一致,才能出匀风。先造五台样品试效果。同样,记录清选效率、干净程度、所需人力。”
众匠人围拢过来,看着那前所未见的结构图,纷纷称奇,交头接耳,讨论着各个部件的做法。
杨永裕环视众人,语气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诸位师傅!这些家什,看似寻常,却关乎万千农户生计,关乎朝廷税赋根基,关乎国公爷新政的成败!国公爷等着看成效!格物院初建,这是头一桩大事,是向国公爷、向朝廷证明我等价值的时候,务必办好!用料要扎实,做工要精细,尺寸不得有丝毫偏差!各坊需通力合作,木料、铁料、牛皮、麻绳、油脂,需要什么,需要多少,即刻报给绘算堂的刘先生核算,列出清单,我签字后,直接去户部、工部的库房支领,谁敢拖延刁难,我亲自去找牛金星大人、去找辽国公!人手若不够,就从流民中招募灵巧的学徒,边做边学!半月之内,我必须见到第一批成品下地、下水、下场试用!做得好,国公爷必有重赏!若有敷衍塞责、以次充好、延误工期者,莫怪本院规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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