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烧掉那栋房子。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以惊人的速度疯长。
它危险、极端,甚至可能将约拿直接送入监狱——当然官方还能记得追究他的责任的话。
但比起被无声无息地拖走、遗忘,约拿宁愿选择这种至少能留下痕迹的反抗。
更重要的是,这是唯一可能引出汉斯警探的方法。
那个带走日记、知晓异常、却又在官方记录中“不存在”的人。
然而,对于一个被困在轮椅上的人来说,纵火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自己做不到。
但他有钱——或者说,有罗伊斯省吃俭用留下,用于应付他突发状况的、为数不多的现金储备。
动用这笔钱让约拿内心充满负罪感,但此刻,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再次来到了那条熟悉的后街,目光搜寻着那个瘦小的身影。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不止一个。
两个衣衫褴褛、脸上带着街头孩童特有机警的男孩,正蹲在墙角玩着几颗石子。
约拿操控轮椅靠近,阴影笼罩了他们。两个男孩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
“小子们。”约拿的压低了声线,让自己听起来更像个有秘密交易的成年人。
“想赚笔快钱吗?比你们擦一星期皮鞋挣得还多。”
较大的那个男孩,约莫十二三岁,眼睛一转,站了起来:
“什么活计,先生?”
约拿从口袋里摸出几枚先令银币,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们发出诱人的光泽。
“很简单。帮我把一些东西送到一个地址,然后,把这个。”他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他买来的少量煤油,浸泡着一团破布。
“扔到那栋房子的门廊或者窗户底下。扔完就跑,永远忘掉这件事。这是定金。”他将两枚先令塞进大男孩手里。
银币的触感让两个男孩的眼睛瞬间亮了。
小一点的那个几乎要立刻点头,但大男孩拉住了他,看向约拿,眼神里仍有疑虑:
“先生,只是……扔个瓶子?”
“只是扔个瓶子。”约拿重复道,目光紧盯着他,“地址是新月街47号。事成之后,再给你们三先令。”他晃了晃手中剩下的硬币。
新月街47号的名字让两个男孩脸上闪过一丝畏惧,显然那“凶宅”的名声在附近流传甚广。
但在五先令这几乎是普通工人家庭一周的薪水的诱惑下,那点畏惧很快被贪婪压下。
“成交,先生!”大男孩用力点头,一把抓过那个简陋的煤油瓶,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破外套的内兜里。
“记住,”约拿最后警告道,“忘掉我的样子,忘掉这件事,不要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警察……”
两个男孩用力点头,随即飞快地跑开了。
接下来的等待漫长而煎熬。
约拿回到新“家”,那个一楼的小房间此刻感觉像一座等待行刑的牢房。
每一分每一秒,约拿都渴望能听到远处可能响起的消防钟声。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窗外渐渐被夜幕笼罩。
罗伊斯回来了,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查看约拿,而是径直坐在椅上,揉着额角,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
遗忘的侵蚀在加剧。
就在约拿几乎要认为计划失败时,远处隐约传来了嘈杂的人声,紧接着,是尖锐刺耳的消防铃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新月街!
约拿的心脏猛地一跳。
成功了!或者说,至少,火被点起来了!
罗伊斯也被铃声惊动,他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喃喃道:
“好像是新月街那边……起火了?真是多事之秋……”
约拿独自坐在房间中央,在昏暗的灯光下等待,等待那个可能出现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平息,消防铃也停止了。
夜色重新归于平静。
就在约拿几乎要失望时,一阵而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和第一次在他阁楼门外响起时一模一样。
罗伊斯皱了皱眉,嘟囔着“这么晚了谁啊”,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外面站着那个约拿等待已久的身影——深灰色大衣,圆顶硬礼帽。
汉斯警探。
但他的眼神,却让约拿的心沉了下去。
那里面只有陌生感。
“晚上好。我是汉斯警探,关于新月街47号的火灾,进行周边走访调查。
请问今晚八点到九点之间,你们有听到或看到任何异常情况吗?或者注意到有可疑人物在附近出现?”
罗伊斯茫然地摇头:“没有,警探先生。我刚下班回来没多久,我弟弟……”他侧身让开,示意了一下房间里的约拿,语气平淡。
“他一直在家。”
汉斯的目光扫过约拿,在他的轮椅上停留了一瞬,像是在看一个与案件无关的普通人。
“这位先生呢?”他例行公事地问。
约拿深吸一口气,汉斯不记得他了,不记得日记,不记得之前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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