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圈涟漪,以湖心小岛为圆心,无声地扩散,却仿佛敲响了一面看不见的巨鼓,震波跨越空间,精准地撞入前沿策略事务所的顶层。
凌寒正盘膝坐在静室的地板上,闭目调息。
乔伊的成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然而就在金线断裂的反馈信号传回指挥中心的同一刹那,她的指尖猛地一颤。
周遭的世界仿佛被抽离了所有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雨幕。
暴雨如注,砸在残垣断壁上,溅起冰冷的泥浆。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她“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背靠着一面摇摇欲坠的断墙,左肩的作战服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手臂蜿蜒流下,在指尖凝成血珠,滴落进脚下的水洼。
那人却仿佛毫无所觉,右手紧握着一把线条冷硬的战术步枪,枪口喷吐着致命的火舌,每一次短促的点射,都精准地收割掉一个从黑暗中扑来的敌人。
他的动作迅猛而沉稳,即便身处绝境,依旧是那台最冷酷的杀戮机器。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短暂地照亮了他刚毅的侧脸。
汗水与雨水混杂着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嘴唇因失血而泛白,紧紧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
“呼……嗬……”
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穿透了雨幕的喧嚣,如同战鼓般擂在凌寒的心口。
那不是幻听,而是最真实的、源自生命在极限状态下的挣扎。
画面一闪而逝,凌寒猛地睁开双眼。
静室内光线柔和,空气中还飘散着安神的檀香,可她的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那短暂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如同钢印般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得令人心悸。
她认得他。
哪怕只是一个侧影,哪怕隔着风雨与硝烟,她也认得出来。
那个挂在他颈间,随着剧烈动作时隐时现的金属徽章,上面雕刻的,正是一头蓄势待发的苍龙。
萧玦!
“这不是幻觉……”凌寒的指尖冰冷,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是他的痛。”
她几乎是瞬间从地上弹起,冲到指挥台前,十指如飞地敲击着键盘,直接接入军方最高级别的加密通讯频道。
“呼叫苍龙,呼叫苍龙!萧玦,收到请回答!”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电磁噪音。
信号被一层厚重无比的干扰屏障死死地屏蔽了,像是沉入了无底的深海。
“白影!”凌寒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但那份冰冷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追踪苍龙最后一次信号定位!”
“在做了!”白影的声音从另一侧的工作台传来,她的脸色同样凝重,“最后一次上传坐标是在三个小时前,位于A国边境争议区‘黑脊谷’。奇怪……那里明明是他们的休整轮换区,档案记录上,他们此刻应该在三百公里外的后方基地。”
一张高精度的三维地形图在主屏幕上展开,一个闪烁的红色光点,如同钉子般扎在险峻的峡谷深处。
“查任务代号。”凌寒命令道。
“……查不到,”白影的眉头紧锁,快速地调阅着军方内部数据库,“没有任何备案。但我在被销毁的临时任务日志碎片里,找到了一个词——‘夜枭之影’。”
夜枭!
凌寒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代号,正是她自己现在的身份。
敌人知道她会为了琥珀街的绣娘们出手,知道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剪断那根金线。
所以,他们提前布下了一个局,一个以“夜枭”之名为诱饵的陷阱。
目标不是她,而是萧玦。
“他们早就算到我们会断金线……”凌寒盯着地图上那个孤立无援的红点,指节因用力而寸寸发白,“这不是围点打援,这是调虎离山。”
他们用一场针对萧玦的围杀,将唯一可能在关键时刻支援自己的顶尖战力,远远地牵制在了国境之外。
就在事务所的气氛凝重到极点时,水镜湖心岛上,那座三十年不曾有过灯火的石屋里,一盏古旧的青铜油灯,被一双枯瘦的手缓缓点燃。
豆大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却倔强地没有熄灭。
沉钟僧,这位湖底的静默守护者,面无表情地走到屋外。
他佝偻着背,以一根枯枝为笔,在潮湿的沙地上,用力划出了两道相互交错、彼此缠绕的轨迹。
做完这一切,他又转过身,面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双手合十,对着湖底的方向,深深地叩首。
那姿态,虔诚得如同在朝拜一位沉睡的神明。
这一幕,被一只伪装成蜻蜓的微型无人机尽数拍下,实时传回了事务所。
“他在干什么?”雷震看不懂这神神叨叨的仪式。
“等一下。”白影将画面定格,放大沉钟僧的手势和地上的划痕,眼中数据流飞速闪过。
几秒后,她调出了一份加密等级极高的历史档案,那是初代凤凰特战队的绝密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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