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血脉在深夜里搏动,高架桥上,冰冷的雨水被车轮碾成白色的水雾。
三辆军用越野车组成的小型车队,正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在空旷的道路上疾驰。
萧玦坐在中间那辆车的后座,闭目养神,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身旁,灰烬侍依旧是那副空洞无神的模样,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雨夜!
头车猛地向右打死方向盘,堪堪避过一道横亘在路中央的黑色身影。
车队紧急制动,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拉出长长的黑痕,最终在距离那人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下。
车门瞬间被推开,数名苍龙队员持枪下车,战术手电的强光瞬间聚焦,将那道身影照得纤毫毕现。
是凌寒。
她只身一人,未着任何战术装备,仅一身黑色紧身作战服,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她的发梢与脸颊。
雨水顺着她清冷的轮廓滑落,那双眼眸在强光照射下,非但没有丝毫躲闪,反而折射出比刀锋更锐利的光。
“夜枭!你疯了!”苍龙的副队厉声喝道,“你想与军方为敌吗!”
萧玦推开车门,缓步走到车前。
他挥手示意队员放下枪,目光复杂地看着雨幕中的凌寒:“你一个人,拦不住我们。”
“我不是来拦你们的。”凌寒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迈开脚步,无视周围黑洞洞的枪口,径直走向萧玦和那辆载着灰烬侍的越野车,“我是来……接他回家。”
她的脚步坚定而从容,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在场所有人紧张的心跳上。
苍龙队员们面面相觑,却被她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所震慑,竟无人敢上前阻拦。
萧玦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知道,如果凌寒想动手,此刻躺在地上的绝不止一两个人。
她选择这种方式,是在表达一种不容置喙的决心。
凌寒走到后车门前,隔着半开的车窗,对上了灰烬侍那双虚空的眼。
她没有用枪,也没有任何威胁的动作。
只是缓缓抬起手,从脖颈间取下一枚造型古朴的银质吊坠。
那吊坠形如羽毛,正是“凤凰之羽”。
她轻轻旋开吊坠的暗格,里面并非什么高科技芯片,而是一小撮被蜡封存的、早已看不出颜色的香灰。
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也是她童年记忆里唯一的温暖气息。
凌寒将那缕旧日熏香在指尖捻开,凑到车窗的缝隙边。
她没有点燃,只是让那沉寂了三十年的气味,在潮湿的空气中,无声地逸散出一丝。
随即,她将“凤凰之羽”的尖端,轻轻贴近了灰烬侍的颈动脉。
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我知道你怎么醒来——你得闻到她的味道。”
刹那间,奇迹发生了。
灰烬侍那如石像般僵硬的身体猛然一震,死水般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有什么尘封亿万年的东西,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炸裂。
那缕几乎无法被常人察觉的气味,对他而言,却像是劈开混沌的惊雷。
他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焦点,死死地盯住凌寒指尖的那一缕香灰。
他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干涩破碎的音节,像一个迷路了几十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妈……妈?”
这两个字,轻如梦呓,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如遭雷击。
萧玦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终于明白了。
灰烬侍,这个代号背后的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沉重。
他不是什么被改造的工具,他是一个儿子。
灰烬侍的本名,叫陆星河。
他的母亲,正是三十年前初代凤凰特战队的医疗官。
在“血色黎明”行动牺牲的那一夜,她正在为重伤的队员注射最后一支镇痛剂,试图减轻她们的痛苦。
然而,这一幕却被前来救援的香骨婆误解,以为她是在执行抹除记忆的“净忆程序”。
香骨婆在火海中救出了年幼的陆星河,但巨大的刺激让孩子从此失语,整个神经系统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封闭了对外界绝大多数信息的感知,唯独对母亲身上那独特的、混合着草药与硝烟的熏香气味,保留了近乎本能的极端敏感。
他不是一个工具,他是承载着母亲最后气息的、最后一个活着的“记忆容器”。
萧玦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猛地转身,对副队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命令:“收队。把人……交给她。”
“队长!”
“执行命令!”萧玦的声音不容置疑。
黑色越野车队沉默地掉头,迅速消失在雨夜深处。
凌寒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她拉开车门,扶住身体仍在微微颤抖的陆星河,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星河,我们回家。去见她们。”
半小时后,香料胡同深处,那座废弃的仓库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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