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蝎子的亲自部署下,一张阴毒的谣言网络开始悄无声息地撒向大江南北。
首先是在北地边镇。几个看似普通的行商、游坊僧人,开始在酒馆、驿站、乃至军营附近的集市出没。他们与人交谈时,总会“无意间”提起江南的林清轩,语气中带着神秘的感慨:
“听说那位林大人,当年在咱们这儿可是深得军心啊……”
“可不是嘛,隐退这么多年,据说在北边旧部里威望依旧,时不时还有神秘人物往来江南呢。”
“嘘……小声点,这种事可不敢乱说。不过,我有个远房亲戚在江南跑船,说见过有北边口音的彪悍汉子去找过林大人,神神秘秘的……”
“藏兵于民?不至于吧……林大人看着不像……”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儿子如今又中了举,眼看就要步入朝堂,这父子俩一明一暗,啧啧……”
这些话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起初只是微澜,但随着重复和传播,开始泛起浑浊的涟漪。边军之中,本就鱼龙混杂,一些低级军官或士兵,出于各种心理——或是无聊猎奇,或是曾被上官责罚而心怀不满,或是单纯被人利用——也开始半信半疑地谈论起来。
紧接着,流言的触角伸向了士林。一些与林念桑有隙、或嫉妒其才名、或是被孙蝎子暗中收买的文人学子,开始在诗社、文会等场合,以一种“忧国忧民”的姿态,提出“隐忧”:
“林兄才学自是好的,只是其父背景复杂,久不在朝堂,却与边镇牵扯不清,如今又值其子崭露头角,难免引人遐思啊。”
“是啊,忠孝固然重要,但大节更不可亏。若其父真有……那等不臣之心,林念桑又当如何自处?岂非陷于不忠不义?”
“我辈读书人,当以社稷为重。对于任何可能危及朝廷安稳的苗头,都应保持警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些言论,披着“公正”、“忧虑”的外衣,实则刀刀致命。它们不像市井流言那样粗鄙,却更能渗透到清流士大夫的圈层,动摇那些原本欣赏林念桑的官员和学者的信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是将流言“上达天听”。孙蝎子动用了他埋藏最深、几乎从未启用过的几条暗线。其中最关键的一枚棋子,是宫中一个不起眼、但能接触到部分文书传递的低阶宦官,以及一个在都察院任职、素有“风闻奏事”之权、却利欲熏心的御史。
那宦官负责整理一些地方呈送的“风闻”简报,他按照指示,将几条关于“北地将士议论林清轩旧事”、“江南林氏与北边不明人员往来”的零散信息,刻意放在了一起,并在一旁用朱笔轻轻点了点,未加任何评论,却足以引起翻阅者的注意。
而那位姓王的御史,则在家中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和一张不记名的钱庄汇票。信中详细“列举”了林清轩可能暗藏私兵的“疑点”,虽无实据,却写得言之凿凿,逻辑缜密,极具煽动性。王御史捏着那张沉甸甸的汇票,权衡利弊。他知道此事风险极大,但扳倒一个潜在的“逆臣”,亦是莫大的功劳,加之金钱诱惑,他终于心动。他连夜精心炮制了一份奏折,以“风闻”为名,措辞谨慎却暗藏机锋,将市井与士林间的流言,巧妙地转化成了对朝廷的“忠诚进谏”,直指林清轩“行踪诡秘,结交军旅,其心难测”,并暗示其子林念桑的崛起或与此有关,请求朝廷暗中查访,以安人心。
(此处描绘流言对林家平静生活的初步影响)
江南,林家庄园。
秋日的阳光温暖而慵懒,洒在庭院里的菊圃上,阿桑正带着侍女采摘菊花,准备酿制今年份的菊花酒。林清轩则在书房里临帖,笔走龙蛇,气定神闲。林念桑归家后,除了必要的访客和同窗交流,多数时间依旧闭门苦读,准备来年的春闱。一家人的生活,仿佛并未因中举的荣耀而有太大改变,依旧保持着那份难得的宁静与淡泊。
然而,蛇影已动,毒氛渐侵。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阿桑。她心思细腻,又曾历经风波,对周遭环境的变化有着本能的警觉。这几日,她发现偶尔有些生面孔在庄子外围探头探脑。去城中采买的下人回来,也隐约提及,似乎有人在打听老爷往年的事情,尤其是关于北边的那段经历。以往常来走动的一些乡邻,眼神里似乎也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探究与疏离。
“清轩,”这日晚饭后,阿桑摒退左右,眉宇间带着一丝隐忧,“我总觉得,近来有些不对劲。”
林清轩放下手中的书卷,握住她微凉的手,目光沉稳:“我也略有耳闻。无非是一些陈年旧事,被人翻出来做文章罢了。”他语气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是……赵阉余孽?”阿桑低声道,那个名字如同梦魇,即便过去多年,依然能勾起心底的寒意。
林清轩点了点头,眼神深邃如古井:“树欲静而风不止。桑儿中举,我们林家再次进入某些人的视线,这是迟早的事。他们就像暗处的蛆虫,见不得光,只会用这些下作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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