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透过寒寂殿的高窗，洒入氤氲渐散的药池时，池水中那令人心悸的墨绿色已彻底褪去，变得清澈见底。

持续了整整三日、仿佛永无止境的剧烈痛楚，如同退潮般，开始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仿佛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一直萦绕在灵根深处、如同附骨之疽的斑驳阻滞感，也奇迹般地消失了。

李尧瘫软在夏卓怀中，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嘴唇却因为灵蜜和糕点的滋养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微微翕动着，发出细弱蚊蚋的喘息。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和药液，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

证明他还活着。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却顽强地没有熄灭。

夏卓低头，冰蓝色的眸子清晰地映出怀中弟子这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他伸出手指，轻柔地拂开黏在李尧额前汗湿的乱发，又移到李尧到手腕处，指尖感受到那微弱的却平稳了许多的脉搏，一直紧绷如磐石的心神，终于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线。

他抱着李尧，缓缓的从已变得温和的池水中站起。白衣浸湿，紧贴着挺拔的身躯，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水珠顺着衣摆滴滴答答落下。他使用灵力瞬间蒸干两人的衣服，抱着李尧，一步步走出药池，走向房间内早已准备好的一张铺着柔软雪蚕丝毯的玉榻。

将李尧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榻上，夏卓动作顿了顿。李尧身上那件有些许药味的寝衣，明显需要更换，他略一迟疑，终究还是伸出手，指尖灵巧而稳定地解开了寝衣的系带。

布料被轻轻褪下，露出少年略显单薄却肌理匀称的身体。因为洗髓的缘故，皮肤上还残留着些许未散的淤青和过度灵力冲击留下的淡红痕迹，但整体却透出一种洗练后的莹润光泽，仿佛上好的玉石。

夏卓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取过一旁备好的干净寝衣，正准备为他换上，动作却微微一顿。

他拿起那盒用千年温玉髓和安神灵植特制的药膏，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蘸取了些许，开始为他仔细涂抹全身。

药膏触体冰凉，随即化作一股温和的热流，渗入那些因为过度痉挛和灵力冲击而受损的肌肉经络。

当微凉的指尖带着药膏，划过胸前、腰腹、乃至更私密的腿根处时，李尧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那双微凉而稳定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所过之处，那些残留的酸痛和不适被一一抚平。他舒服地哼唧了一声，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喟叹：“嗯……”

这声无意识的、带着慵懒满足意味的轻哼，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夏卓正在涂抹药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他那向来冰雪般洁白剔透的耳垂，竟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绯红。

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默不作声地、尽可能迅速地完成了涂抹，然后取过干净的寝衣，动作略显僵硬却依旧小心地帮李尧穿上，系好衣带。做完这一切，他才拉过另一张更加轻软的云丝绒被，仔细盖好。随后，他在榻边的寒玉墩上坐了下来，静静守候，只是那挺直的背脊，似乎比平时更加紧绷。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李尧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李尧的眼皮动了动，终于从深沉的疲惫中缓缓苏醒。

首先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身体里那种常年存在的、修炼时灵力运转不畅的滞涩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通透和轻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虽然依旧虚弱乏力，四肢百骸都叫嚣着酸痛，但那种源自根骨深处的“干净”和“顺畅”，是他穿越以来从未体验过的。

他……成功了？

他真的从那个鬼门关里爬出来了？！

巨大的喜悦和后知后觉的庆幸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这些天积压的所有委屈、恐惧和痛苦。

他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劫后余生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呜……呜呜……”他一开始还只是小声啜泣，随即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容易，哭声渐渐变大，变成了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哇——！！老子没死！老子熬过来了！我现在是……是钮祜禄·李尧！是浴火重生的真男人！！”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人。

夏卓看着他这副毫无形象、哭得惊天动地还自称“钮祜禄·李尧”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却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任由他发泄着情绪。

李尧哭得差不多了，才抽抽噎噎地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这一动，才感觉到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尤其是喉咙，干得快要冒烟。

“水……师尊，渴……”他哑着嗓子，可怜巴巴地看向榻边的夏卓，开始使唤人。

夏卓没有说话，只是抬手，一个盛着清澈灵泉的玉杯便出现在他手中。他扶起李尧，将杯沿小心地抵在他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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