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
电脑右下角弹出匿名邮件,附件是张泛黄老照片:二十来个穿中山装的教师站在 “明远书院” 牌匾前,最中间的年轻女人戴圆框眼镜,旗袍上的墨绿丝线,与陈砚秋碎裂的旗袍碎片纹路完全吻合。她身旁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照片边缘用钢笔写着:“首任校长?周明远”。
沈夜指节捏得发白,掌心渗出的冷汗黏在手机外壳上。他想起李昭消散前说的最后一句:“陈老师总说,她在等一个能帮她‘完成仪式’的人……”
窗外的天不知何时彻底黑了,乌云压境,连月光都被吞噬。后颈的凉意再次漫上来,这次带着潮湿的水汽,像是有人在背后无声呼吸。他摸出线索本,在 “陈砚秋” 那页下方重重写下 “周明远”,墨迹晕开像滴凝固的血,纸面被指压出浅浅凹陷。
“地下锅炉房。” 他盯着建筑图纸角落的备注 —— 所有模板教室的正下方,都标着这个被红笔圈了三次的地点。三中的图纸下方还多一行小字:“原设计含通风暗道,后封堵”。
“封堵?” 他低语,“未必彻底填死了。”
凌晨三点十七分,沈夜拉上帆布包拉链,金属头发出清脆一响。他最后看了眼电脑上的老照片,关机后拔掉 U 盘塞进口袋。推开店门时,冷风灌进来,吹得 “夜幕” 招牌吱呀摇晃,灯光忽明忽暗像在眨眼。他拉高卫衣兜帽,脚步踩碎人行道上的落叶,朝地铁末班车的方向走去。
半小时后,他翻过市一中锈蚀的铁栅栏,落地时皮鞋碾碎碎石,发出细碎的 “咯吱” 声。单手提着帆布包,另一只手插在卫衣口袋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内侧缝的金属片 —— 那是从油印机零件上掰下的尖锐边角,边缘割手,权当临时防身。
凌晨的风裹着潮湿铁锈味钻进领口,他仰头看向教学楼下泛着暗红的 307 窗户,喉结动了动:“希望李昭那小子没骗我。”
地下锅炉房的铁门挂着锈迹斑斑的锁,他从帆布包摸出扳手,金属碰撞声在寂静巷子里格外刺耳,回音在墙体间来回弹跳。锁扣崩开的瞬间,霉味混着煤渣灰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借手机电筒照向墙角 —— 果然,堆着旧课桌椅的杂物堆后,一道半人高的木门嵌在青砖墙里,门板上七个篆字被墨汁反复描过,笔画边缘渗着未干的黑渍,像刚被人用指尖蘸血重写,散发出淡淡腥气。
“文枢试炼?非请勿入。” 他念出声,声音在空旷空间里产生轻微回响,指尖悬在门板上方三厘米处顿住,皮肤感受到一股阴冷的吸力。后颈汗毛根根竖起,手背上的红笔纹路突然发烫 ——“残响?未竟之卷” 在预警,那支悬浮的钢笔 “唰” 地绷紧,像根即将扎进皮肤的针,刺痒感顺着血管蔓延。
“补考考生 007,请提交悔过书。”
陈砚秋的声音从门板里挤出来,带着旧磁带卡壳般的杂音,每个音节都像砂纸在磨神经。沈夜突然笑了,拇指用力按在门板裂缝上,黑雾立刻像活物般缠上指节,凉得刺骨,仿佛血液瞬间冻结。
“悔过书?昨天被你逼得撞墙时,你可没提补考规则。” 话音未落,木门 “轰” 地洞开,吸力卷着他的衣角倒灌而入,眼前的黑暗里炸开无数光点。等再能视物时,双脚已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寒气透过鞋底直冲脚心。
环形考场的穹顶悬着七盏青铜灯,灯油烧得 “噼啪” 作响,火苗跳跃间映出扭曲的影子。中央七张石桌呈北斗状排列,每张桌上都浮着团跳动的火焰 —— 仔细看才发现,那哪里是火焰?分明是被烧得蜷缩的试卷,火光里隐约能辨出作文格子,而每张试卷的空白处,都浮着张学生的脸:有许安然哭着描述的室友,有王主任提过的 “主动留教室” 的值日生,还有个戴圆框眼镜的男生,额角沾着血,正用口型对他喊 “跑”。
沈夜扫视七团火焰,突然注意到细节:前五团都在缓缓逆时针转动,像老式钟表的指针;第六团虽然微弱,方向却与前五团一致;唯有最边缘那一团,竟朝着相反方向游移,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扭转。
“沈夜。”
青铜灯的火苗猛地窜高,陈砚秋的身影从第七团火焰里缓缓凝实。她的旗袍不再破碎,墨绿丝线完整绣着缠枝莲,圆框眼镜后的眼睛却泛着浑浊的灰,像两潭结了冰的死水:“你破坏了初试秩序,但统考不容缺席。” 她抬起枯瘦的手,指向第七张石桌,“终极命题《论服从之美德》,写完它,你能带走他们;若不……” 指甲划过石桌,在青石板上刻出深痕,“你会成为新的执笔者,永远守着这些未完成的试卷。”
沈夜没接话,目光锁在七团火焰上,喉咙突然发紧 —— 前五团逆时针,第六团逆时针,第七团顺时针。
“最后一个学生还没死。” 他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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