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实验楼顶的风裹着晨雾灌进领口,沈夜攥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
天文镜筒里那半张苍白的脸已随着镜身停转隐入黑暗,可他盯着屏幕上的匿名短信,后槽牙咬得发酸——第一考场的镜子后面,这七个字像根细针扎进他太阳穴。
他闭眼,锅炉房那面裂痕密布的穿衣镜便浮出来:镜中自己抬手的动作比现实慢了半拍,袖口沾的煤渣要等两秒才掉,仿佛有个在镜面另一侧,用慢放的速度复刻着此刻。
如果镜像滞后......他睁开眼,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是不是意味着,有人在另一边先动了?风掀起他的衣角,他望着城市西郊那栋被藤蔓缠住的断指状建筑——鸿达中心旧址,十年前因电梯怪事被封的写字楼,或许存档点不是我选的,是它挑的。
深夜十一点,沈夜蹲在鸿达中心大堂的碎玻璃堆里。
外墙爬满的藤蔓在月光下投出蛛网般的影子,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湿冷的气息贴着地面游走,像无数条滑腻的蛇擦过脚踝。指尖触到消防柜后的物业日志时,纸页脆得如同枯叶断裂,发出细微的“咔”声;翻动间扬起的灰尘带着陈年腐朽的腥气,在月光中旋成淡黄的雾。
他拂过最新一页,突然顿住——韩胖子的工牌复印件贴在纸边,照片里的圆脸青年正咧着虎牙笑,和三天前夜市撸串时发的朋友圈照片一模一样。
旁边用红笔写着:醉酒闹事,自称见鬼,13号梯监控显示其进入后未出。
咔嗒。
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仿佛有冰针顺着脊椎刺入脑髓。
沈夜迅速把日志塞进怀里,侧身躲进消防栓后的阴影。布料摩擦金属的沙哑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心跳撞击耳膜,像鼓点般闷响。
转角处的安全灯下,一个穿米白毛衣的姑娘正蹲在墙根烧纸钱,火盆里的黄纸卷成金红色的螺旋,噼啪作响,热浪扭曲空气,映得她眼尾的泪发亮。灰烬打着旋儿飘向天花板破洞,每一片都像挣扎着不肯落地的灵魂。
你说不要坐13号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被揉皱又摊开的宣纸,嘶哑而脆弱,可你到底看见了啥?
沈夜认出那是韩胖子女友沈曼。
上周韩胖子失踪前,曾来剧本杀店找他测字,说送外卖时总在凌晨两点接到鸿达中心的订单,那栋楼的电梯按钮会自己亮,13层的灯红得像血。当时他只当是普通灵异事件,现在看着沈曼颤抖的肩膀,喉咙突然发紧,舌尖泛起铁锈味——那是恐惧从胃里反涌上来的信号。
最后一叠黄纸烧尽时,她低头盯着灰烬,轻声说:我今天去物业调了监控,13号梯的录像......她突然哽住,最后三十秒,电梯里多了个人。
沈夜的呼吸顿住,肺部像被抽空,寒意自脚底攀爬而上。
他看着沈曼抹了把脸,把空纸包塞进帆布包起身,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鞋跟敲击大理石的声音由近及远,最终被黑暗吞没。
等她的影子完全隐入黑暗,他才猫着腰凑近火盆,战术手套的纤维擦过灼热边缘,烫得指尖一缩。他用钢笔帽拨了拨未燃尽的纸边——炭黑色的字迹在灰烬里浮出来:它们要人一起等开门。
右手指节的红纹突然发烫,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皮肤下的纹路竟微微搏动,如同活物呼吸。
沈夜条件反射去捂指节,“残响·破题者”的纹路正泛着血光,灼痛顺着神经窜入脑海。
下一瞬,视野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
再睁眼时,他已站在狭窄的电梯轿厢里。
铁锈味撞进鼻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血液在密闭空间发酵后的气味。头顶白炽灯忽明忽暗,电流滋啦作响,将四壁的镜面照得泛青,倒影扭曲晃动,宛如浸在血水中的玻璃。
广播声从头顶铁盒渗出,像生锈齿轮相互碾磨:下一站,十四层。
叮——
电梯停了。
沈夜看着镜面里的自己突然转头,可现实中的他根本没动。
镜中人的手按在14层按钮上,按钮灯地亮起,红得刺眼,光芒映在他瞳孔深处,像点燃了一簇鬼火。
他想退,后脚跟却撞在金属扶手上,冰冷触感激得肌肉一颤。轿厢毫无征兆地下沉,失重感让胃里翻江倒海,耳压骤增,仿佛坠入深渊。
镜面开始龟裂,裂纹如蛛网蔓延,深褐色液体从中渗出,滴落在他手背上——是锈水,黏稠、温热,带着腐肉与机油交杂的腥臭。
咳咳......沈夜猛地踉跄两步,撞在消防栓上才站稳。金属撞击声在空荡大堂回荡,余音震得耳膜嗡鸣。他捂着嘴,喉头满是铁腥味,额角冷汗滑落,浸湿鬓角,凉意直透颅骨。
刚才的画面太真实了,肺部像被人攥住挤干,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地轻颤。
他低头看指节的残响纹路,终于明白第一个残响从何而来——那是他第一次死亡时的记忆,被韩胖子的执念勾着,主动撞进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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