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李氏别院。
灯火通明。
瑞脑香幽幽弥漫,价值不菲。
一个总穿文士袍的中年男人,端茶。
杯盖一下下撇着浮沫。
“黑鲨”冯奎,就那么躬身立着。
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先生,都按您的吩咐办妥了。”冯奎声音油滑。
“那姓苏的女娃子,真以为咱们是李家挤兑得活不下去的饿狼,想着撒把米,就让小的们听她号令。”
文士“嗯”了一声。
眼皮都没抬。
“她已经联络了城里几家不开眼的东西。”冯奎口沫横飞。
“什么烂泥鳅,小杂鱼,都聚到一块儿了。”
“约好了,三日后,就在城西土地庙,歃血为盟。”
“到时候,她的人一到,咱们就……”
他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文士放下茶盏。
杯底与桌面碰撞,清脆一响。
“你当金陵苏家,靠什么屹立百年?”他问。
冯奎一愣。
搓着手,谄媚道:“那自然是有钱,有的是钱。”
“蠢货。”文士声音很轻。
“苏家靠的,是人脉,是信誉。”
“这次来的,是苏家嫡系长孙女。”
“你以为,她身边没人?”
冯奎笑容僵在脸上。
“我让你去,是‘将计就计’,不是送死。”文士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推到桌前。
“这里面,是你的投名状。”
“你拿着它,去见那个苏小姐。”
“告诉她,你愿做她的内应,帮她里应外合,对付李家。”
冯奎看着那信。
没敢动。
“她要什么?”文士自问自答。
“她要一个能帮她撕开扬州漕运口子的人。”
“你,就是这个人。”
“可……可我们不是要……”冯奎没想明白。
“你要做的,就是把她约到土地庙。”文士指尖在桌上轻点。
“签盟约也好,说什么都好。”
“你只管把人带到。”
“剩下的事,不用你管。”
他起身。
走到冯奎身边。
替他整理衣领。
“记住,你和那些烂泥鳅不一样。”
“你是真心投靠,是苏家在扬州最锋利的一把刀。”
“你要让她信你。”
一股凉气从冯奎脚底板升起。
顺着脊椎,直爬后脑。
“事成之后,”文士压低声音。
“李家在扬州空出来的三成水路生意,都是你的。”
冯奎呼吸粗重。
躬下的身子更低了。
“先生放心,小的明白!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他退出书房。
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三日后,夜。
月黑风高。
扬州城西的土地庙,破败,阴森。
庙宇周围,树影在风中摇曳,张牙舞爪。
苏婉晴站在庙门外老槐树下。
一身利落夜行衣。
长发束成高高马尾。
身边,只跟着两名神情肃穆护卫。
还有五名苏家好手,隐在暗处。
丫鬟小玉递上披风:“小姐,这地儿邪门,咱们真要进去?”
苏婉晴没接。
她手里,把玩着两张纸条。
一张,是“黑鲨”冯奎差人送来的。
约她今夜在此签盟约,共击李氏漕帮。
另一张,是“旧雨楼”老掌柜传出的信。
没有多余的字。
只有一个地址,一个时辰。
土地庙,亥时。
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
这其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巧合?
还是陈家老太爷安排的暗线,对她的一次考验?
她将纸条收回怀中。
“走。”
她只说了一个字。
率先迈步,走进了那黑洞洞的庙门。
土地庙里,早已点上十几支牛油大蜡。
冯奎和几个中小漕帮头领,等在此处。
一张八仙桌摆在正中。
上面,酒碗和一卷盟书。
“苏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胆识过人!”冯奎大笑。
拱手相迎。
他身后几个帮主也起身。
只是脸上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苏婉晴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
最后停在冯奎身上。
“冯帮主客气。”
“既然是盟约,讲究一个信字。”她声音在空旷庙宇回响。
“我人到了,诚意也到了。”
“不知冯帮主的诚意,在哪里?”
“哈哈哈,苏小姐快人快语!”冯奎一挥手。
“盟书在此,白纸黑字,由不得谁反悔!”
他拿起桌上盟书。
作势递过来。
苏婉晴身边护卫上前。
准备接过盟书查验。
就在护卫的手,即将触碰到盟书那一瞬间。
冯奎脸上的笑容,狰狞。
他猛地将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砰!”
一声清脆碎裂声。
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是信号!
“哗啦!”
土地庙外,一瞬间火光冲天!
无数火把,从四面八方黑暗中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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