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书生掌沙盘,谋定江南千里水

作品:满门病秧,就我一个练八段锦|作者:越过海的雁|分类:历史|更新:2025-12-11 08:55:35|字数:5282字

油灯跳动。

房间死寂,只闻灯芯微响。

陈猛不看书,不习字。

桌上,宣纸铺满。

墨迹淋漓,两个大字赫然入目。

瓜州。

他像一尊塑像,僵在桌前。

可他的思绪,早已冲出这陋室,掠过青竹书院,俯瞰整个江南水路。

祖父书房那幅堪舆图,每一个细节,每一条支流,甚至那不起眼的渡口,都已刻进他的脑海。

手指,悬在“瓜州”上方,虚空轻划。

这里。

运河与长江交汇。

漕运咽喉。

他指尖一挑,船只线路浮现。

金陵启航,顺流而下,经龙潭,过仪征。

终抵瓜州渡口。

再由此北上,或转入长江。

这是李家漕帮的黄金水道。

他又划出另一线。

曲折,隐蔽。

绕开主航道,穿过片片芦苇荡。

连接几个标注“废弃”的野渡。

私盐之路。

漕运是面子。

私盐是里子。

祖父的话,此刻震耳欲聋。

从前,他看地图,地理风物,诗情画意。

现在,他看到的,是利益,是冲突。

无数看不见的线,牵动无数生死荣辱。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经世致用。

不是空谈义理,不是掉书袋子。

是把山川地理,人心向背,都化作棋盘棋子。

脑中反复推演,寻那一击致命的落点。

他曾想,断李宏财路。

祖父要的,是刨李家祖坟。

格局,云泥之别。

这一夜,陈猛未合眼。

他关着房门。

一遍遍复盘那张无形巨网。

苏家是商路。

祖父故旧是官场支点。

而他自己?

他低头,握紧了笔。

他是那束阳光下的人。

站得笔直,不容指责。

乡试。

这两个字,在他脑中,第一次有了远超功名的分量。

翌日。

天蒙蒙亮。

青竹书院演武场。

陈猛准时现身。

短打,利落。

拳法,依旧高深莫测。

赵元等同窗,站在不远处。

没像往常一样,立刻跟上。

“陈兄,不对劲。”有人轻声。

赵元没接话,只看。

他明白。

陈猛过去的拳,像初升旭日,招招开阔。

今早,却像藏刀,势沉。

锋芒尽敛。

所有气力,内扣。

凝重,刻进了骨子里。

“昨天我想问他家里的事。”另一人说,“看他那样,话又咽回去。”

“好像,我们和他,不在一个地方了。”

人明明在眼前。

却又觉得隔了很远。

赵元懂。

那是心境。

父亲镇远侯也有过。

每次边关大胜归来,杀伐之气便内敛几分。

人更沉静。

父亲说,见过生死,才懂力量。

陈兄家里,究竟出了什么?

他正出神。

陈猛收势,转身。

“都站着做什么?”

声音与往常无异,听不出波澜。

众人回神,纷纷见礼。

然后散开,跟着练拳。

演武场上,又是熟悉的“左三圈,右三圈”。

私下议论的学子们,心中又有了新的论断。

“陈师兄,又精进了。”

“没错,他那气度,宠辱不惊。有圣贤风范。”

“听闻圣人修行,需入世历劫。陈师兄此番回家,必是磨炼,心境更上一层。”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陈师兄是告诉我们,修行,就在这最平凡的一举一动里!”

陈猛听着身后低语,只当没听见。

他现在没工夫纠正这些脑补。

他的战场,不在这里。

千里之外,扬州。

瘦西湖畔,画舫如织。

这里是繁华。

城南码头,却是汗水,号子。

月白长衫,纶巾公子立于其间。

他指挥着,丝绸箱子上船。

“快!货,八日内,京城!”

公子嗓音清亮,不容置喙。

人称苏先生。

她,是苏婉晴。女扮男装。

扬州漕运,势力盘根错节。

外来女子,寸步难行。

她摇身一变,成了苏家远房侄子,“苏诚苏先生”。

到扬州,她用最直接的法子立威——砸钱。

前些天。

本地最大绸缎庄“锦绣阁”,一批贡品蜀锦。

船期耽搁,急运京城。

时间紧,寻常船行不敢接。

苏婉晴直接找上门,签下军令状。

三倍价格,包揽生意。

她动用苏家在江南所有水路关系。

换船不换货,日夜兼程。

硬是提前两天,将货送抵京城。

这一手,震动扬州船行。

所有人都知。

扬州来了个“苏先生”,财大势大,背景神秘。

此刻,码头。

观望的各路漕帮头目,想法复杂。

他们看着苏家船队,一艘艘装货启航。

眼里有羡慕,有嫉妒,更有贪婪。

一声粗犷大笑。

冯奎现身,魁梧身影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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